第二部 在少女们身旁 第二卷 地名:地方(第36/1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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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指这位太太并非贵族家庭出身。
②舒瓦瑟尔家族在巴希尼扎根可上溯到十世纪末期。他们与于格·德·香巴涅伯爵是亲戚,这位伯爵的妻子是法国国王(1108—1137)路易第六(人称胖路易)的姐妹贡斯唐丝。
“有一天,我母亲听见一辆马车进了公馆的院子。她问一个小仆人是谁来了。
“‘是德·拉罗什富科公爵夫人,伯爵夫人。’“‘啊,好的,我就见她。’“过了一刻钟,不见人。
“‘喂,怎么回事,德·拉罗什富科公爵夫人呢?她在哪儿?’“‘她在楼梯上喘气呢,伯爵夫人。’小仆人回答道。这个小仆人刚从乡下来到不久。我母亲有个好习惯,就是到乡下去雇人,常常是她看着他们生下来的。这样家里就有非常老实可靠的佣人,这也是最高级的奢华。果然,德·拉罗什富科公爵夫人上楼艰难,因为她异常肥硕,以至她走进门来时,我母亲一时焦急不安起来,心想可让她往哪儿坐呢?就在这时,德·普拉斯兰太太送的这件家具在她眼前一闪:“‘请坐,’我母亲说,将沙发向她跟前一推。
“公爵夫人于是坐满了这张沙发,一直满到边边上。这位太太,虽然这么……肥,可一直相当令人愉快。
“‘她走进来时依然会产生某种戏剧性效果,’我们的一位朋友说。
“‘走出去时尤甚,’我母亲回答。她的词儿来得很快,可如今这么说可就不大合适了。
“在德·拉罗什富科夫人自己家里,人们在她面前随便开玩笑,她本人首先对自己比例太大说上几句笑话。
“‘怎么,您一个人在家吗?’一天,我母亲前去拜访公爵夫人,可是在进门处却受到她丈夫的接待。妻子在里头窗口那里,我母亲没有看见,便这样开口向德·拉罗什富科先生发问,‘德·拉罗什富科夫人不在吗?我怎么看不见她呢!’“‘您真是太客气了!’公爵回答说,他这是作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最错误的判断,但是倒不乏风趣。”
用毕晚饭,我与外祖母上楼以后,我对她说,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使我们着迷的那些长处,机灵,周到,谨慎,不炫耀自己,说不定并不那么稀罕,因为最高程度拥有这些优点的人只不过是莫莱·洛梅尼这样的人。虽然没有这些长处会使日常相处不愉快,这倒不妨碍成为夏多布里昂、维尼、雨果、巴尔扎克。一些没有判断能力、爱虚荣的人,像布洛克这样的倒很容易嘲笑他们……一听到布洛克的名字,我的外祖母便大叫起来。于是她大肆吹捧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在爱情上,人各有一好,由人种的利害来主导。为了使生下的孩子构造最正常,要叫胖男人找瘦女人,瘦男人找胖女人。同样,神经过敏,多愁善感,孤僻自傲的病态倾向威胁着我的幸福。而我的幸福顽固地要求外祖母将稳健和有判断能力这样的优点放在首位。这不仅是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所特有的品质,而且也是我能在其中找到消遣和满足的整个上流社会的品质。这个社会与杜当①、德·雷米萨②这样的人物思想大放光华的社会很相像,至于博泽让夫人、儒贝③、塞维尼夫人这样的人自然更不用提了。这种思想比起与之相对的精华来,在生活中注入了更多的幸福和尊严。与之相对的精华则将波德莱尔、埃伦·坡、魏尔兰、兰波这样的人引向痛苦,不受尊敬。我的外祖母可不愿意她的孙子这样。我打断她的话,亲了她一下,然后问她是否注意到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说的哪句哪句话,那句话表现出她这个人实际上比她自己所承认的更看重自己的出身。我就这样把我的印象全都掏给外祖母,因为只有她的指点,我才知道对某某人应该尊敬到什么程度。每天晚上,我便将白日里根据除她以外的所有这些不存在的人物所作的速写像呈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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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杜当(1800—1872),文学评论家。政治家,据说不擅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讲,小圈子集会时则口若悬河。
②雷米萨(1797—1875),1840年曾加入梯也尔内阁任内政大臣、1847年反对基佐,1848年站在共和国一边。1851年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政变后,他被放逐,1859年才回到法国、1871年,梯也尔任命他当外交大臣。
③儒贝(1754—1824),伦理学家。
有一次我对她说:“没有你,我将无法生活。”
“不应该这样!”她语气慌乱地回答我说,“心要更硬点。不然,如果我出门在外,你怎么办呢?相反,我出门去了,希望你能很讲道理,高高兴兴。”
“你如果出门几天,我能做到很讲道理,可我一定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