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第2/4页)

"加尼亚,你干什么呀!"尼娜.亚历山德罗芙娜叫道,她冲过去拦住儿子,不许他胡说.

"大家全瞎扯"瓦里娅愤愤然说道,"得啦,妈,"她抓住母亲的"看在母亲份上,就饶了您这一回,"加尼亚像个悲剧演员似地说道.

"说呀!"将军怒不可遏地吼道,"说呀,如果你不怕父亲诅咒的话......你说呀!""好嘛,我怕的就是你诅咒嘛!已经第八天了,您一直像条疯狗似的,这怪谁呢?第八天了,您瞧,我连日子都算得出来......给我留神,别把我逼急了:我全说出来......您干吗昨天蔫不唧儿地上叶潘钦家去?还自称是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一家之长呢!给我得了吧!""住嘴,甘卡!"科利亚叫道,"住嘴,混帐东西!""我到底,我到底怎么侮辱他了呢?"伊波利特不肯罢休,不过依旧用那种似乎嘲弄的口吻说道,"诸位都听见了,他凭什么管我叫螺丝钉?是他自己死乞白赖地缠住我的;他一来就说到一位名叫叶罗佩戈夫的上尉.将军,我压根儿就不愿意跟您作伴,您自己也知道,我过去就躲着您.您说,叶罗佩戈夫上尉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并不是为了叶罗佩戈夫上尉才搬到里来住的.我不过当面向他说出了我的意见,我说,也许,这个叶罗佩戈夫上尉压根儿就没存在过.他就大发雷霆,大吵大闹起来.""毫无疑问,压根儿就没这个人!"加尼亚断然道.

但是将军却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茫然四顾,没了主意.儿子的话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使他吃了一惊.在开始那一刹那,他简直无言以对,不知所措.直到最后,伊波利特用哈哈大笑来回答加尼亚,并且叫道:"好啦,您听见了吧,令郎也说,压根儿就没什么叶罗佩戈夫上尉."在这之后,老头才语无伦次地嘟囔道:"是卡皮东.叶罗佩戈夫,而不是上尉(卡皮东与上尉二词,在俄语中谐音.)......是卡皮东......退伍中校,他姓叶罗佩戈夫......名叫卡皮东.""连卡皮东也根本不存在!"加尼亚怒吼道.

"为......为什么不存在?"将军喃喃道,他的脸刷地红了.

"行啦!"普季岑和瓦里娅上前劝阻道.

"住嘴,甘卡!"科利亚又叫道.

但是,因为别人帮他说话,反倒使将军倏地想起了什么事似的.

"怎么没有?为什么不存在?"他对儿子厉声喝道.

"不存在就不存在呗.不存在不结了,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就是这话.我说,您别胡搅蛮缠,行不行?""这还是儿子......这还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还把他......噢,上帝!居然说叶罗佩戈夫......叶罗什卡.叶罗佩戈夫不存在!""听见了吧,一会儿叶罗什卡,一会儿卡皮东!"伊波利特插嘴道.

"卡皮东,先生,是卡皮东,而不是叶罗什卡!卡皮东,卡皮丹(参见前注,卡皮丹是上尉的音译.).阿列克谢耶维奇,不对,应该是卡皮东......中校......已经退伍......他娶了马里娅......娶了马里娅.彼得罗芙娜.苏......苏......从当士官生的时候起......我的朋友和同学......姓苏图戈娃.我为他流过......我替他挡住......给打死了.居然说没有卡皮东.叶罗佩戈夫!压根儿不存在!"将军又喊又叫,十分激动,但是他的喊叫却使人不由得认为这两件事根本扯不到一块儿,说的是一回事,叫的是另一回事.诚然,如果换个时间,即使比刚才说的更可气得多,说什么卡皮东.叶罗佩戈夫根本不存在,他可能也就忍了,嚷嚷几句,出点洋相,发点脾气,但到头来还是会偃旗息鼓,退到楼上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但是现在,由于人心变化莫测,难以逆料,连怀疑叶罗佩戈夫是否存在这类可气的事,也居然使他忍无可忍,火冒三丈.老头满脸通红,举起双手,叫道:"够啦!我诅咒你......我离开这个家!尼古拉(科利亚的大名.),把我的背袋拿来,我走......我滚蛋!"他愤怒已极地匆匆走了出去.尼娜.亚历山德罗芙娜.科利亚和普季岑,紧跟在他后面追了出去.

"瞧你现在捅了多大漏子!"瓦里娅对哥哥说道,"他可能又要到那边去了.丢人现眼,真丢人现眼!""那就别偷呀!"加尼亚叫道,气得差点上气不接下气;这时他的目光突然与伊波利特相遇;加尼亚差点打了个哆嗦."至于您,先生,"他叫道,"您应该记得,您毕竟住在别人家,而且......享受着别人的礼遇,不应该去刺激一个显然已经发疯的老人......"伊波利特也似乎哆嗦了一下,不过他霎时控制住了自己.

"关于令尊是否疯了,我不完全同意您的看法,"他镇静地答道,"我觉得情况恰好相反,近来,他甚至变聪明了,真的;您不信?他变得非常小心谨慎,非常多疑,老在刺探别人的虚实,掂量人家的每句话......他向我提到那个卡皮东是有目的的;您想想,他想把我的疑心引到......""唉呀,他想把您引到什么地方去,关我屁事.先生,请您不要跟我耍花腔,好不好?也不要跟我支支吾吾!"加尼亚尖声叫道,"老头所以处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您也知道个中的真实原因的话(我想,您肯定知道,因为您在我家这五天里净做密探了),那您就根本不应该刺激......这个不幸的人,更不应该用夸大事实的做法折磨我妈,因为这事整个儿是扯淡,无非是酒后胡闹,何况查无实据,我把这事看得很淡,毫无价值......可是您却存心想来造谣中伤和刺探情报,因为您......您......""我是螺丝钉,"伊波利特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