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流(第5/8页)
“你们可真厉害!”
“没什么,都是现代化的自动控制技术。”
“我弟弟明年也要准备高考了,他非常用功,希望他能像你一样考到上海来,读本科,读研究生,只要我能供得起他⋯⋯”果果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自信的笑容,眼睛里满满的,漾着希望的光芒。
“怎么天气这么凉快了,你还喝藿香正气水啊?”
“噢,那个啊,那个是——试验用的药剂!”
“呃——真是神奇啊!”
果果感慨着,仿佛用心中绵密的憧憬攒出一口气来,那口气息,从试验室的窗子里飘向校园,笼罩在印象派大师的画作里,自由地浮荡着。
8
春天再临时,兄弟们纷纷换下了通用的“辟邪内裤”,红色的“圣地”已然消逝,寝室的窗外,招展着各色青春的旗帜。
果果说:“你抽烟的样子越来越有型了,只是,为了身体的考虑,还是尽量少抽吧。”
刘国伟又在寝室里分中华烟,他扔给我几包,随意地问道:“苏秦,你不是玩真的吧?”
我说:“其实,她有正规职业的,如果能不再去KTV坐台,我觉得我能接受她的过去,何况我自己的过去,也谈不上什么清白和光彩。”
罗子杰说:“学校里有大把的师妹资源,我真替你不值啊!”
吕浩说:“我替你分析分析吧,白天上班有正规职业,晚上KTV兼职做台赚钱供养弟弟读书。苏秦,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我觉得她在说谎,而且这个谎言说得毫无新意!”
刘国伟问:“她的家境很差吗?”
我说:“是的,她父亲原本是镇上的老师,前几年得了结肠癌,治病借了一大笔钱,人还是没留住啊!”
罗子杰说:“那就更危险了,结肠癌的遗传概率很高,几乎可以排在癌症遗传榜的前三甲了。”
刘国伟说:“我是过苦日子过来的,我表示同情,但是同情不表示我支持!”
吕浩附和说:“就是,就是,找老婆,还是找我们家小芳这样出身清白又死心塌地的好!”
刘国伟指着吕浩说:“你这个烂人,凭什么要求人家姑娘对你忠贞不二啊?”
吕浩站起身,望向窗外,幽幽地说:“因为我对她从来就是死心塌地的!”
后面的事情,表明吕浩确实是动了真感情,只是在当时,我们完全不理解他。对他这种将肉身与灵魂剥离,分开消费的生存法则,完完全全不感冒。
研二有段时间,刘国伟跟他的小富婆开始闹危机,或者说危机从来就是存在的,关键看刘国伟和小富婆谁先厌倦,谁先爆发。那段时间,活动经费开始缩水,好在大家陆续跟着导师做点儿项目,偶尔还能领些经费出去鬼混。
有一天,吕浩的导师发了项目经费,吃完晚饭大家决定去“灵怡”吼两嗓子。由于是临时决定的,我事先没有通知果果,她照常上班,已经坐了别人的台。
我回短信给她:“你还是别来啦!省得王琴又来啰嗦,晚上一起吃夜宵吧。”
她回过来说:“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你等着,我想办法出来!”
不久,包厢外传来一阵嘈杂,吕浩给王琴打电话,她却一直不接。我觉得事情不妙,跑出包厢,就看见几个男人和王琴在包厢外扭扯起来,躲在王琴后面的,是眼里噙着泪水的果果。
我走过去揽住果果,几个男人顿时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
“原来是这个小白脸,揍他!”
刘国伟、罗子杰、吕浩也陆续冲出了包厢,几个大男人把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王琴说:“错在我们,错在我们,千万别动手,这瓶黑方算是琴姐赠你们的!消消气啊!”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瓮声瓮气地说:“没见过包厢里甩客人的!钱不挣了,我看你命也别要了!”
我说:“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小费你付多少,我还你多少!”
男人不依不饶地说:“谁同意她换包厢的!王琴你拿瓶黑方就想摆平老子啊?”
络腮胡子的男人身后闪出一个精瘦的秃瓢,他指着我说:“要出头,行啊!你现在把这瓶黑方吹了,小费还双倍就了事!”
吕浩走上前,从口袋里摸出小费,刘国伟挡在我前面说:“我来!”
我抢先夺下黑方,打开瓶盖,一口气吹了个精光。瓶子还回王琴手里时,冷不丁被秃瓢抢了过去。他抄起酒瓶砸向果果,我那时虽然有些头晕,但是残存的防御意识还是让我迅疾地按低了果果的头。酒瓶砸向了包厢的装潢门,顿时玻璃飞溅。
幸好KTV的保安及时赶到,遏止了一场巷战肉搏。否则,那晚究竟会怎样,真的不敢想象。我紧攥着果果的手转身离开,眉角忽然滚落一股黏稠的液体,随即我的眼里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