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刀,此间年少(第2/4页)
师父的声音变得伤感起来,他继续说道:“为了她,放弃了读研,自学了经济学,做了操盘手⋯⋯可惜,还是没走到一起!”
他的声音低沉,像马头琴一般带着支离的感伤。那一刻,我们目光交汇,擦出惺惺相惜的微茫,两个loser,一对情殇,遗世独立,相顾神伤。
3
我的七妹在叫我老公之前,一直称我五哥。
你一定猜到了,我们在一个非政府非营利性非独立法人的民间机构中共事,这种机构的成立形式非常简单,老百姓叫“拜把子”!
一切不以谈恋爱为目的拜把子都是耍流氓!
可是我们那会儿却很纯洁!真的,我们这个机构组织建制庞大,绝不仅仅以谈恋爱、处对象为目的,真的,你从七妹、五哥的称呼上就能略窥一二。
拜把子的时候我上大三,七妹上大二,我是院学生会的副主席,管生活部、外联部和体育部。我七妹是体育部部长,管四十个男干事。
我七妹是我见过的女体育生里长得第二好看的。七妹是国家二级运动员,长期保持各项女子校纪录,长期惩治各路痞子小流氓,长期稳坐女子五项全能冠军。
七妹在我和初恋分手第三百天的夜里发来短信:“五哥,你活得咋样啊?”
由于长期打压各路痞子小流氓,我七妹一开腔问候,也带着一点儿道上混的调调。我说:“还好!”
我七妹继续说道:“我真担心你这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人,在外地一个人怎么能活下来。”
“还好吧。”
“要不我毕业后过去照顾你的生活吧!”
当时我从热被窝里诈尸一般地跳窜出来,像炸春卷时从油锅里迸射出来的韭菜。
我回复:“你来吧,要是咱俩能恋爱,我就跟你结婚生孩子!”
我早说过,一切不以谈恋爱为目的拜把子都是耍流氓!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上道儿的感觉。
4
时光飞转,我已经能听懂八成的宁波话。
单位看好我的语言天分,让我做技术会议的书记员。我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参加了宁波市局的篮球赛,还得了冠军。
七妹搭乘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到达宁波。
那一天,我穿了一件一个月都没洗的工作服,有点儿民国风,有点儿“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气质。其实我是想暗示七妹:你来得正好,我就是那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男人。
几天后,我带七妹到一家“金华骨头煲”啃大棒子骨,七妹边啃边聊,从容有致:
“这玩意儿,真他妈好吃哈!上个月情人节,有个小哥跟我表白,捧了一大束玫瑰花带我去喝咖啡。”
“你答应人家了吗?”
“我这人,嘴馋,耳根子软,要是他请我啃这个,我一定答应他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浑然软了半截,忙追问道:“还有啥我不知道的?你过来,咱们兄弟几个有啥交代的不?”
七妹腾出舌头,摸摸嘴巴说道:“大家劝我甭来啦,他们说老五疯了,一个人浪在外面不回来,让他自生自灭算啦!”
我继续倒吸一口凉气,全身一阵酥麻,忙说:“快吃吧,别说了,多吃点儿,趁热吃!”
5
宁波城纬度适中,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春秋妩媚,夏闷热,冬湿寒。
那是一个苦寒湿冷的冬天,我们的出租屋被盗了。
小贼偷走了单位新配发的电脑和我送给七妹的一条钻石项链。家被翻得凌乱不堪,衣服床单被扔得满地都是,在派出所做完笔录,我们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西北风里溜达,没有月,星子低垂,时空寒凉,仿佛是生了关节炎的巨人,凝滞着深邃而巨大的疼痛。
七妹说:“我想哭。”
我说:“不哭,有哥在。”
七妹说:“有哥在,还想哭。”
我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七妹说:“结吧!”
于是我们在弄堂口的一家照相馆里照了一张结婚证照片。第二天双双从单位请了假,花九块钱领了两个红本本。当时没想过婚房、车子或者嫁妆什么的,各人找各人老妈,用IP卡简单汇报了登记情况。
七妹说:“可惜项链被盗了。”
我说:“定情信物这种玩意儿,唯有失去,方能永恒!”
过后,我们三姐说:“你这话简直亮瞎眼,是个妞,都能动心啊!”
总之那晚我们十指紧扣,在时空巨人关节炎的寒凉中,迈步回家,持证上岗。
6
大约看了一年的房子才出手去买,这期间我师父陪着我们,每周末风雨无阻地到市区各地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