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4页)

有一天,有几个人跑来办公室,说要请我竞选美国参议员。

你是当然人选,这家伙说。他穿了一件手工裁制的西装,吸着一根大雪茄。大熊布莱思手底下的前任美式足球明星、战争英雄、知名太空人、两位总统的密友——夫复何求?他问。他名叫克拉斯顿先生。

听我说,我告诉他,我只是个白痴。我对政治一窍不通。

那反而更适合!克拉斯顿先生说。听我说,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好人。社会中坚份子,我告诉你!社会中坚份子!

我不喜欢这点子,就跟我不喜欢旁人替我出那些点子是一样的,因为,旁人的点子往往到头来替我惹祸上身。可是,我告诉妈妈之后,她又泪眼汪汪,满脸欣傲,说她儿子要是成了美国参议员那就圆了她的天大美梦。

呃,宣布竞选的日子到了。克拉斯顿先生和另外那些人在木比耳租下了体育馆,把我拖上台,面对那些花五毛钱进场听我说屁话的观众。他们先陆续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然后轮到我。

同胞们,我开口。克拉斯顿先生和其他人已替我写了一篇演讲稿,待会儿观众还会有人发问。电视摄影机在转动,闪光灯迸爆,记者们在笔记本上振笔疾飞。我念完了整篇演讲稿,稿子不长,也没什么道理——可是,我又懂什么?我只是个白痴。

我讲完之后,记者席上一位女士站起来,看着她的笔记本。

眼前我们正濒临核子危机,地说,经济衰败,全世界谴责我们,犯罪弥漫城市,天天有人挨饿,家庭不再信奉宗教,贪婪遍布全国,农民破产,外国人入侵,抢走了我们的工作机会,我们的工会腐化,贫民窟的婴儿生命垂危,税赋不公,校园混乱荒芜,疾病和战争像乌云笼罩我们——有鉴于这一切,甘先生,她问,依你看,什么是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全场静得可以听到细针掉落地上。

我要尿尿。我说。

观众疯狂了!人们开始呐喊,欢呼、挥着手。从体育馆的后座有人开始唱口号,没多久,整个体育馆都在唱着。

我们要尿尿!我们要尿尿!我们要尿尿!他们吼叫着,

我妈一直坐在台上我的后面,这时,她过来把我从麦克风前面拖开。

你该觉得羞惭,她说,竟然在公众场合这样说话。

不,不!克拉斯顿先生说。很好!群众爱死了。这句话将是我们的竞选口号!

什么话?妈妈问。她的眼珠缩成豆大。

我们要尿尿!克拉斯顿先生说,听听他们的声音!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平凡百姓这么亲近!

可是妈妈不信这一套。谁听说过有人用这种竞选口号来着!她说,这句话扭俗恶心——况且,它又有啥涵义?

这是一种象征,克拉斯顿先生说,想想看,咱们把它印在看板、招牌和汽车贴纸上。再做成电视和广播广告。这是天才之作啊。就是它。我们要尿尿象征了摆脱政府的迫害——排除这个国家所有的污秽……它代表了焦虑和即将来临的解脱!

什么!妈妈狐疑地问。你是不是疯了?

阿甘,克拉斯顿先生说,你就要去华府哆。

情况看来似乎是这样。竞选活动进行得相当顺利,我们要尿尿成了盛行一时的口头禅。人们在街上,从巴士上、汽车上,叫喊这句话。电视评论员和报纸专栏作家花了不少时间跟民众阐释这句话的涵义。牧师在讲经坛上高声宣读这句话,孩童在学校唱这句口号。情势看来我铁定当选,而且,事实上,我的竞选对手狗急跳墙;把他自己的口号改为我也要尿尿!在全州各地到处张贴。

而后,事情全砸了,跟我担心的情况一模一样。

我要尿尿这玩意竟然引起了全国性媒体的注意,没多久,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派出调查记者来探究这件事。他们问了我许多问题,态度客气又友善,但是,回去之后他们开始挖我的过去经历。一天,新闻同时出现在全国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参议员候选人一生浮沉头条标题这么写。

首先,他们报导我大学一年级就被退学。接着他们挖出珍妮和我去看电影我被警方拖出戏院的鸟事。然后他们登出我在玫瑰花园向约翰逊总统露屁股的照片;他们四下调查我在波士顿跟裂蛋合唱团演出的那段经历,引述旁人说我吸大麻,还提到在哈佛大学涉及一件可能的纵火事件。

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调查出我向国会山庄扔勋章被起诉,而且被法官判决送进疯人院观察的事。还有,他们非常清楚我摔跤的经历,并知道我绰号笨瓜。他们甚至登出我被教授绑成木乃伊的照片。最后,他们提到有若干匿名消息人士说我涉及一桩跟一位知名女星有关的好莱坞性丑闻。

这下子完了。克拉斯顿先生冲进竞选总部,嘶喊:我们毁了!被他们从背后捅了一刀!之类的屁话。但是这码子事结束了。我别无选择只能退出竞选,第二天,妈妈和我和崔伯先生坐下来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