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香蕉(第2/4页)

我们老大因支气管哮喘导致肺气肿,不得不休学回老家治疗。全宿舍都深陷不舍中。办理休学手续没那么快,老大在医院打吊瓶,我们三个就轮班陪着。蓝香蕉偶尔也会带着水果、营养品过来探望。

一天只有我在的时候,他来了。我们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人生真爱和我们开玩笑,她会康复吗?”

“会的,她那么善良,上天不会让她经受这样的痛苦的。”蓝香蕉拍拍我的背。

“我们宿舍都觉得你和老二般配,一直在撮合你们,你也感觉到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可能埋在心里太久了。

“你觉得呢?般配吗?”蓝香蕉转过头看着我。

“挺般配的。”我心里也确实这么想。

“我喜欢和有趣的人交朋友,如果对方经历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就会好奇地想要了解。我平时接触西洋文化比较多,喜欢听一些国外的音乐,看一些国外的书籍。你们是外语系的,以后我遇到看不懂的就要请教你了。对了,前几天我看到一个奢侈品牌出了款手镯,我也做了一个。”说着蓝香蕉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用叉子弯成的手镯,“我平时喜欢自己做些东西,这个送给你吧。”

我接过手镯心里特别开心,不是开心他送我礼物,而是他和我心中所想的样子如此吻合。

“谢谢,好有创意。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双袜子?”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他这样的男生应该不会选择如此花哨的袜子。

“有机会再告诉你,听首歌吧。”蓝香蕉没有回答我,掏出耳机给我戴上一只,自己戴上另外一只。一首英文歌安静地从耳机中传来:Almost heaven, West Vi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我没有再问,我们也没有再讲话。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我们听着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这首歌,身在浮世中,却感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

小的时候,我总盼着十八岁的到来,因为那意味着我可以离开老家去想去的地方读大学;意味着不用再跟弟弟妹妹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意味着我也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找男朋友,被人呵护,不用再在父母的羽翼下做不懂世事的孩子;意味着整个天空都是自己的。但到了十八岁的我,仿佛小时候想的是一个童话故事,我没有办法演绎故事书中所设想的结果。这也许就是成长的烦恼。还好,在遥远的光景里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或许就是现在,在一首歌中找到了儿时的幻想。

那次独处之后,我俩好像有了默契,见面聊天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我遇到烦心事都会跟他说,他也会给我出主意和想解决办法。

我们遇事举棋不定的时候,总希望身边有人能推自己一把。虽然做决定的永远是自己,心中也有答案,但被信得过的人肯定之后,仿佛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而这个朋友也必须和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三观和对待事物的看法。

一个周末,蓝香蕉说学校旁边开了家特别好吃的面馆,生意火爆到不行,要带我去吃。

可能因为生意太好,我们发现要坐的位子上有前面客人留下来的油渍。

“小妹,帮忙擦下桌子。”他回头向服务员招手。服务员满脸的不高兴,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挪动着向我们走来,擦桌子的动作也缓慢到不行,嘴里念叨着“累死了”。他听到后马上撸起袖子说:“我来。”然后拿过抹布在桌上擦了起来。服务员有点不好意思,恢复了精神忙说:“不用,给我吧。”脸上也有了笑容。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觉得他是一个让身边每个人都能挂满笑容的人。

桌子擦干净后,我俩同时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这个默契的动作让我俩相视一笑,同时睁大眼睛:我们都换了手机,而且品牌型号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我的粉丝?”他打趣道。

“切,你怎么换手机了?”

“之前的丢了。”

“我的也是。”

“可能是同一个人偷的。”

随着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宿舍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老二、老三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离,我们在一起畅谈的时光不见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在女孩之间总是存在,像时钟上的走针,一直不停地转动,不停地变化;时间随之匆匆离去,我却无能为力。转眼毕业了,我去了上海工作,宿舍的“四人帮”解散了,后来也无联系。书上通常定义蓝香蕉这样的人是祸水,一个人搅和了四个女孩的友情。我和蓝香蕉一直保持着联系,遇到问题还是会一起商量。良师益友,这是我对他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