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音乐会(第3/5页)

“我不会因为看到裸露的皮肤就跌倒。”

“克拉克,我从没见过跟人体在一起时比你更不自在的人,你表现得就像那有辐射。”

“那么,让你妈妈做吧。”我顶撞道。

“好啊,因为那会让我们整个外出的主意更有吸引力。”

还有衣服问题,我不知道穿什么。

去赛马场那天我穿错了衣服,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会出错?我问威尔穿什么最好,他看着我就像我是个疯子。“灯会关掉,”他解释道,“没人会看你,人们集中注意力听音乐。”

“你一点也不了解女人。”我说。

最后去上班时我带了四套衣服,把它们塞进我父亲那辆古旧的推车上了公共汽车。唯有如此,我才能劝说自己去上班。

到了五点半下午茶轮班时间,内森到了,有他看管威尔,我就去浴室换衣服。我最先换上的是那件我觉得很有“艺术感”的衣服,一件绿色的罩衫连衣裙,上面缝着大大的琥珀珠子。我认为参加音乐会的人肯定附庸风雅,喜欢花哨。我走进起居室时,威尔和内森都盯着我。

“不行。”威尔断然说道。

“看起来像是我妈妈会穿的衣服。”内森说。

“你可从没告诉过我你妈妈是娜娜•穆斯库莉[36]。”威尔说。

我走回浴室时,听到他们两个咯咯笑个不停。

第二件衣服是件非常庄重的黑裙,斜裁,缝着白色的衣领和袖口,这是我自己做的。我觉得它看起来时髦而且有巴黎风范。

“你看起来像是卖冰激凌的。”威尔说。

“呀,老兄,你会有个多好的女仆啊,”内森赞许地说,“真的,白天尽管穿这件衣服好了。”

“接下来你就会要求她去给壁脚板除尘。”

“听你这么一说,那儿还真积了些灰。”

“你们两个,”我说,“太讨人厌了。”

我放弃了三号衣服——一条黄色的宽腿裤——威尔肯定会说像鲁珀特熊[37]。我穿上了第四套衣服,一件暗红缎子的复古裙子。它实际上是为更俭省的一代人而做的,我常常默默地祈祷拉链可以拉过我的腰部,不过它让我看起来像是20世纪50年代的新秀女影星。这是一件上身效果很好的衣服,穿上去感觉舒适自如。我在肩头披了件银色的开襟短外套,脖子上系了条灰色丝质围巾,来掩盖袒露出的乳沟。我又涂了点相称的唇膏,然后走进起居室。

“哇。”内森赞叹道。

威尔的目光在我的裙子上上下游动。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换上了衬衣和西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看上去英俊极了。看到他我不由得笑起来,其实跟他的外貌没多大关系,关键是他做出了努力。

“就是这件。”他说。他的声音不带感情,像是经过了斟酌。我伸手调整领口,他说道:“脱掉外套。”

他说得没错。我早就知道这件外套不太合适。我脱下来,仔细叠好,放在椅子后面。

“还有围巾。”

我的手猛地伸向脖子。“围巾?为什么?”

“不太配。看上去像是要隐藏后面的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然别人就能看到我的乳沟。”

“所以呢?”他耸了耸肩,“看,克拉克,如果你要穿那样的裙子,你就得自信满满,身心都要舒适。”

“只有你,威尔•特雷纳,能够告诉一个女人该怎么穿一件该死的裙子。”

但我还是把围巾拿掉了。

内森去整理威尔的包。我本来想说他真自以为是,转过身时发现他仍然看着我。

“你看起来棒极了,克拉克,”他轻声说,“千真万确。”

对威尔来说,和平常人——卡米拉•特雷纳可能称作“工薪阶层”的人——一起时,我发现了一些基本的行为模式。大多数人会盯着他看,少数人会充满怜悯地笑笑,表示同情,用有意让别人听得见的低语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常想这么回应:“很不幸,他跟军情六处[38]吵翻了”,来看看他们的反应,不过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中产阶级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们假装没有看,实际上他们也看。他们举止文雅,不能真正盯着看。相反,威尔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他们执意不看他,等到他经过,他们的目光又会瞥向他,即使他们仍跟其他人谈着话。当然他们不会谈论威尔,那样就太无理了。

一群挎着手提包的时髦人物站在交响乐团的门厅,一手握着节目单,一手握着杜松子酒加奎宁汽水。我们经过时他们就是这种反应,他们的目光像一丝温柔的涟漪,跟随我们到了正厅前座。我不知道威尔有没有注意到,有时我觉得他处理这事的唯一方式就是假装他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