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坚强起来,认清自己的懦弱,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胆怯。(第2/3页)
也许你们还记得,2007年的感恩节那天,餐桌上没有我的身影,因为当时我正在七个州之外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也许你们还记得2009年马修13岁生日刚过,我就离家入院治疗,一直过了18个月,溃疡出血才被慢慢止住。
经验告诉我,我的病情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不难想象,如果我在阿富汗某个偏远地区执行任务时突然大出血,后果会如何。
尽管这些听起来都很吓人,我却总是不以为然。两位肠胃科专家都说我的病并不会危及生命,在生活中有上千人都有过这样的病症。两位专家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溃疡,我也没理由去怀疑他们的诊断。不久之前,我还把16码长的覆盖物搬进了后院(我得承认,马修帮了我一把),而且每周会跑三个两英里。我的确感到累,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细菌性感染或肠壁附近有囊肿而已。
一周之后,我去看了这么多年我的第三位肠胃科专家——杰克·马特洛克医生。他说,之前两位医生对溃疡的诊断并没有错,但是我的症状需要使用内窥镜(一种从咽喉伸入胃部的灯光显示镜)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我之前已经接受过两次那种检查了,所以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检查结束之后,马特洛克医生走进我的病房,表情有点严肃。他说,他在我的十二指肠(连接胃的一段小肠)部位发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病变区域。与一年前诊断出溃疡时相比,病变区域已经扩大了10倍。他还告诉我说,正常情况下,血液中铁的指数应该是100到300之间,而我的只有2。
我并不需要他对这些数字进行进一步的解释,我仍然觉得,我的病只要输点血,用点抗生素或者经过烧灼治疗就能治好。他安排我去做CT扫描。
我和克莉丝汀第二天去取扫描结果。在等候室我们紧张地聊了几句。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我被派往阿富汗的日期马上就到了,我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位新上任的阿富汗内政部部长。
马特洛克医生走了进来,迅速地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马上就切入了正题。他用非常同情的声音轻轻地说道:“马克,很遗憾,是个不好的消息……非常不好的消息。这不是溃疡,你得的是癌症。”
这句话似乎是以慢镜头的形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感觉这个场面特别不真实,就像是在演电影,而我只是影片里的一个角色而已。我想要否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是CT扫描片子却把我拉回了现实。
“这儿的整个区域,就是胃与小肠的连接部分,”他指着十二指肠、胰腺、连接导管以及周围的淋巴结,“已经无法与周围的组织区分开来了。”巨大的肿块已经覆盖了大约75%的肝部——大大小小约有15个肿瘤。肝左叶上的肿瘤有高尔夫球那么大,肝右叶上的肿瘤有硬币那么大。
医生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解释。一两分钟之后,当他看到克莉丝汀脸上的表情时,他停了下来。我看了看医生,也明白他为什么沉默了。直到今天,我每一次想起克莉丝汀当时脸上的表情,都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就像一个完全被吓坏了的10岁小女孩。她坐在椅子边上,身体僵直,睁大眼睛,泪如泉涌。她嚅动双唇,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问马特洛克医生:“我们的儿子就要失去他们的父亲了吗?”医生没有回答。她又转向我,盯着我的双眼,用同样的声音哽咽地说:“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慢慢变老的。”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停地用坚定的语气安慰她说,一切都会没事的。可天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我被震惊了,但意识尚还清醒。当时我脑子里出现了军队里常说的一句话:“来自前线的第一条消息往往是错的。”实际情况更好或者更糟,但这第一条消息往往是错的。我想我们需要弄清楚状况,而不是一味地悲伤。
接着,马特洛克医生同情地说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恐怕,你不能去阿富汗赴任了。”
求您别开玩笑了,医生,别开玩笑了。
马特洛克医生建议我去罗切斯特市的梅奥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这所医院。但是这个计划行不通,因为梅奥医院不在我的医疗保险覆盖范围之内。我跟克莉丝汀说,我们回家再慢慢商量。
我们两人是分别开车到医院来的,因为克莉丝汀要上班,她直接从办公室开车过来。她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一个人开车回家,我很担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崩溃。
我走进家门,准备接受她交织着悲伤、愤怒、困惑与恐惧的号啕大哭。可是我错了,通常脾气温和、柔声细语的克莉丝汀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打电话。在这15分钟的车程中,她已经把两天之后在梅奥医院进行的一系列检查——肠胃科、肿瘤科以及外科——都预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