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篇(第3/5页)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古斯塔夫接着说,“在您去接您的朋友的时候,我去接吉诺,然后咱们在车旁边集合。您觉得怎么样?您不介意和我表弟坐一辆车吧?”
“不介意。”玛丽高兴地说,“恰恰相反!人多才热闹嘛!”
话虽这么说,但玛丽心里还是有点儿介意的。
第三章
德瓦那皮亚“砰”的一声瘫倒在地,监狱里的水泥地上冰冷而潮湿,瓦里德看不到,于是他向一个正巧路过的囚犯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去世了。
瓦里德哭了。(我查证过了,盲人也会流泪。)那一晚,他流干了眼泪,伤心欲绝。在他的家乡阿富汗都能听到他的哽咽声。
他刚刚失去了一个朋友,在这所监狱里唯一的朋友,同时也再一次成了瞎子,没有人会再充当他的眼睛,继续给他讲述窗外的情景。这种情况下,这所监狱马上就会变成地狱。
第四章
瓦里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的床边围着三个医生。如果他没有失明的话,就会发现囚室四周原本灰暗、破旧的墙壁居然变得洁白如新。地上也一改往日的脏乱,变得干净而整洁。再加上房间里的医疗器具,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医院的病房而非一间囚室。
瓦里德想坐起来,但是有人伸手按住了他,与此同时,他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粗,说的语言他不懂,但是他能分辨出这应该是僧伽罗语。
他想问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想张嘴,发现嘴里插着管子,根本不能说话。
刚才的那个粗嗓音又说话了,他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人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动,也别用劲儿。
于是瓦里德就这么躺在那儿,虽然心里充满疑问,但是却什么也没问。几小时之后,一个阿富汗翻译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有了他,这个房间里的医生和病人终于能沟通了。
“您叫什么名字?”
“瓦里德·纳吉布。”
“好。”医生似乎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再确认一下罢了。
“我是德瓦那皮亚医生。您知道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德瓦那皮亚?阿德?瓦里德木然的双眼里充满震惊。他不明白。也许只是重名而已。
“在监狱里。”瓦里德回答说。
“在监狱里?”
看起来这个回答不太对头。
“您现在是在科伦坡军医院。”
“那我怎么会在这儿呢?”瓦里德慌了,“我生病了吗?”
他想起了散步回来阿德突然倒在地上,然后就这么死了。自己是不是也晕倒了?
“您刚刚经历了一次恐怖袭击,在这次袭击中,您是唯一的幸存者。您乘坐的那架去往伦敦的波音747航班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应该是一个自杀式袭击者带着大威力炸药成功通过机场安检后登上了飞机,然后发动了这次恐怖袭击。我们在废墟里找到您的时候,您的状况十分不好。您昏迷了两个月,我们以为您会一直这么昏迷下去,不会醒了。但是几小时前您醒了。在我看来,这真是个奇迹。这次恐怖袭击是本世纪遇难人数最多的,共有218人遇难,只有一位幸存者。”
瓦里德使劲儿回想,但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或者说,他的记忆和刚才这个医生跟他说的毫不相符,好像他突然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在他的记忆里,他在过安检的时候被警察抓住了,然后被送到了科伦坡监狱,然后遇到了阿德。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象,是他在两个月昏迷期间做的一个长长的梦。从周围这些人的嘴里,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成功了。这些人没有任何怀疑,尤其不会去怀疑一个可怜的盲人幸存者。炸药就藏在他的手杖里,但是为什么爆炸后他却没有死?瓦里德十分困惑。也许是登机的时候,哪位空乘人员帮他拿着手杖,然后忘记还给他了?不管怎么样,瓦里德把这归结于自己命好,然后喜极而泣。由此可以看出盲人还是会哭的。
不行,阿贾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结束这个故事。绝对不能给这本书安排这么可怕的结局。杀人凶手不应该是最后的赢家,他不应该笑到最后。尽管这个结局比原来那个要新颖得多,但是有什么用呢,这个结局不好,很不好,有违社会普遍的道德观。对阿贾来说,道德观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他把刚刚完成的三页纸团成一团,扔进了桌子下面的纸篓里。这位印度朋友刚刚开始自己的写作生涯,还没有掌握写好文章的诀窍,但是也读过几本书,他注意到那些故事,不管再怎么黑暗,再怎么艰辛,但一般都会有个美好的结局,或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局。故事就像一个山洞,穿过漆黑的信道,然后就会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