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体验(第2/9页)

我实在实在无法想象起床、刷牙和淋浴。我甚至都无法相信以前曾经非常轻松地做过这些行为。

穿射进来的阳光,一直渗到了脑子里。

我甚至无法忍受一一列举症状了,情形太糟糕了,总之真想痛哭一场。我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得救。

最近一段时期,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我绝望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头很疼,即使不去转动它也会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摆,我按住脑袋不让它动,一边泡了杯红茶喝。

怎么会这样?夜晚像橡皮筋一样无限延伸,没有尽头,无限甜美。而早晨却是无情的尖锐。那晨光好像要把某种物质摆放到我面前,它坚硬、透明、压力强大。真讨厌。

我无论思考什么都不痛快,电话却又像追击似地响了。尖利的、令人烦躁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光火了,故意打起精神抓起话筒说:“喂?”

“好像精神挺好的嘛。”

水男快活地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跟原来我交往过的那个男的以及阿春都认识。他们俩退场以后,就只留下他和我了。

“哪里呀,昨晚喝过了头,现在头还疼呢。”

“又喝过头啦?”

“今天你休息吧?过来玩吗?”

“好,我马上就过来。”水男说完后挂了电话。

他自己开了一家杂货店,休息日定在周末之外的日子。不久以前我一直在一家和水男的店同类型的铺子里做工,后来那家店倒闭了。水男在邻近的街区还要开一家分店,分店已内定收容我了,现在正等着开张。开张要在半年以后。

他时常用一种打量物品的眼光打量我。那眼光似乎是在说:这个花样还是没有的好,只要这里没欠缺的话,恐怕价格就可以高上去了;这线条看上去不值钱,不过却可以抓住人们的心。

这眼光惊人的冷静而透彻,我意识到了他的这种目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同时感觉他把我的这些表情甚至心理变化都当作一种图案来打量。

下午,他拿着花来了。吃了三明治和蔬菜色拉,我们彼此感到温暖和睦。我还躺在床上,跟他接吻时,他笑着说:“真是酒气冲天。宿醉也会从黏膜传给别人的。”

他笑起来的模样,好像会散发出花儿、特别是白色百合花一样的香气。

冬天也快要结束了。人待在如此幸福的房间里,却觉得窗外干燥得可怕。掠过的风仿佛是从天空中碾过去似的。

我想,一定是屋内太温馨甜美的缘故吧。

“噢,对了,最近我刚入睡时,好像总会做同样的梦,我真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幻听开始的兆头呀?难道幻听的感觉竟有这样好?难道喝酒上了瘾,喝这么一点就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这是因为屋内温馨甜美而产生的联想。

“怎么会?”他说,“你说有点出现了上瘾的感觉,那是因为你现在没事做,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你重新开始做工的话,就会回到原先的状态了。像现在这样悠悠闲闲地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对了,你说的梦是什么梦呀?”

“不知道算不算做梦。”我好容易才从疼痛和恶劣的心境中缓过来,拼命想把这温暖的幸福感拽过来。“嗯……喝醉了酒就躺在了床上是吧,于是就好像被吸附过去似的,感觉就好像闭着眼睛行走在一个非常熟悉亲切的地方。周围温馨芳香,心情非常放松,而且还总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同样的歌声。这声音甜美得让人掉眼泪,也许这不是歌声。但是听起来像是有旋律的,隐隐约约的,远远的,歌唱着幸福。对,总是一样的旋律。”

“这事挺危险的。是酒精中毒了。”

“啊?”

我惊愕得皱起了眉头,这时,水男笑了起来,说道:“开玩笑。实际上,我以前听人说起过这样的事,跟你刚才说的差不多,他们说这是有什么人想要对你说些什么。”

“什么人,是谁呀?”

“是个什么死去的人。熟人里面,你有没有这样的人?”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一下子想不起谁来,就摇了摇头。

“听说死去的人想要对生前比较亲近的人说些什么的时候,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来传达的。你瞧,喝醉的时候,或是刚刚睡着时,各种场景和声音容易以这样一种方式叠合在一起。我在哪里听人这样说过。”

我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把被子一直拉到了肩部。

“那一定是认识的人吧?”我问道。

因为我觉得要是陌生的死者在你耳边歌唱的话,不管有怎样的幸福感,还是令人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