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多田便利屋,生意兴隆(第3/10页)
“这可怪了。”
老冈从多田手中接过文件夹,困惑地歪着头。“你会不会没盯紧,然后随便瞎填啊?”
要是这样想就别喊我来啊。多田在脑海中掐住老冈的脖子,停顿了一拍才挤出笑脸。
“没有。中午您夫人送来了饭团,我坐在门口边监视街道边吃的。至于小便……抱歉,小解,也是边盯着对街,边在院子角落里用塑料瓶解决的。需要把证据给您过目吗?”
“不用,算了。”
“是吗?”
其实他是在院子一角的山茶树根那儿上的厕所。“那我告辞了。要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打电话来。”
老冈错在调查的日子。走向小皮卡时,多田这样想道。从元旦到三号这段时间里出勤的司机一定会有额外的补助,所以不是反倒容易保证开工人数吗?如果横中公交真的偷减班次,要想掌握其证据,就该在非节假日的平时做调查。
然而他没必要把这心得传授给老冈。刚过新年,给派了这么个蠢工作。多田边想着边打开驾驶室的门,这才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同伴。
“吉娃娃,你在哪儿?”
他冲着暗沉沉的院子喊了声,然而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仍未出现吉娃娃的影踪。树木的声响成了干扰,让人无从感觉它的存在。
“这可糟了。”
多田轻声喊着“吉娃娃,吉娃娃”,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哪儿都没有吉娃娃。
“所以我才讨厌没什么大脑的小狗嘛。”
不会在街上被压成一张薄饼了吧。多田慌忙从老冈家的院子里飞奔出去,对车辆交错的路面定睛细看,似乎没有发生过惨剧的痕迹。他环顾左右,发现往真幌站方向的公交车站的长椅上有个人影。
多田朝那边走过去,正准备问对方“有没有看见吉娃娃”,又立即作罢。坐在长椅上的是和他年龄相仿的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吉娃娃正被他抱在手中。
男人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向多田。过路车的前灯照亮了他的脸。男人的眼神多少有些失焦,仿佛在昏暗的房间里寻找电灯开关一般,他的视线在多田身上停住。“有烟吗?”男人唐突地问。多田从夹克衫口袋里摸出烟,连同打火机递了过去。
“好彩[2]。”
男人说着,从烟盒里甩出一支香烟衔上,用一百日元的廉价打火机点着了火。所有动作都用左手完成,右手仍抱着吉娃娃。
“这个,难不成是多田的狗?”
“啊?”
“唔,和你真不搭。”
男人从长椅上起身,把烟盒和吉娃娃一起还到多田手中。或许因为多田的反应显得迟钝,男人有些困惑地用嘴角晃了一下烟。
“呀,你不认得我是谁吗?”
“不,我记得。”
准确地说,是记了起来。“你是行天吧。”
行天春彦是多田在都立真幌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尽管三年里坐在同一间教室,多田却不曾和行天交谈过只言片语。应该说,和行天关系好的人一个也没有。
行天成绩优良,长得也不赖,因此甚至有外校女生为他群集在校门外。然而行天在校内却是以古怪著称。他从不开口说话。无论是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还是班级同学有事和他搭话,他都固守着坚硬的沉默。
从升入高中到毕业,行天说话的次数少得让人惊讶。只有一次。
那是在手工课上,为了做纸模型屋,行天在摆弄切割机。有几个男生打闹着闯了进来,混乱中的碰撞导致行天的右手小拇指被切断了。
行天说了声“好痛!”。血从切面像焰火一样喷射开来,教室乱作一团。行天径自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拇指。时隔多年的此刻,多田的脑海中回放出行天当时淡然的姿态,那简直像是捡起掉地的零钱一般。
医务室医生急忙赶来,行天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亏得处理迅速,小拇指接上了,行天在几天后重返教室。成为断指事件罪魁祸首的男生们自然是边流泪边向行天谢罪。然而,右手缠了一圈圈绷带的行天又变回那个一言不发的怪人。
最终,那仅有一次的“好痛”,便是多田和其他同学听过的行天的声音。没选手工课的学生们如同逃过海妖塞壬歌声而幸免于难的船员般,反复说着“没听到这种不祥之音真是太好了”,却也流露出遗憾的神情。行天作为谜一般的生命体,自此愈发只是被人远观。
“PING PONG!答对了。”
行天说着,把右手掌伸到多田跟前给他看。小拇指的指根位置有一圈白色的伤痕,在夜色中也清晰浮现。
“你在这种地方干吗呢?”
对行天的发问,多田以回问作答:
“你呢?”
“我父母家在这附近。过年探完亲,正打算去真幌站。”
“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