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第6/8页）

“你是从哪里学到那么多关于钟表的知识的？”维克多问。

“我以前很感兴趣。”

“现在不是了？”

“不是了。”

他打开一个盒子，拿出那块怀表，递给他。怀表的珠宝镶嵌外壳被擦得锃亮。

维克多微笑着说：“你真的让它焕然一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一块表呢？”

“为什么？”维克多吐了口气回答道：“这么说吧，我马上要远行，我想随身戴块结实的表。”

“你去哪里？”

“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那人显然没有听懂。

“放松加休闲？你是不是一直待在库房里，很少出来？”

“我一直在其他的地方，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是的，我是这个意思，”维克多说。

维克多仔细看着他的这个访客。这个人确实有些怪异。倒不是他的衣服什么的。更多的是他的语言。他用的词都没有错，但听起来就是有些不自然，好像是从书本里硬背下来的。

“那天，在店里，你怎么知道我的祖籍是法国？”

那人耸耸肩，没有回答。

“你是从什么文章里看到的吗？”

他摇摇头。

“因特网？”

没有回答。

“我很认真。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祖籍是法国的？”

那个人低头看着地下。过了几秒钟，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维克多。

“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想要一样东西。我听到的。现在，你想要获得的是时间。”

51

萨拉的这个主意是受妈妈的启发。

一天，在饭桌旁，两个人在吃鸡肉馅饼的时候，洛林说起她和她的女友们给一个马上要过五十岁生日的女友买了一个镯子。她们让人在镯子上刻上了祝福的话语。

洛林一说完，萨拉就想到了伊森。在手表表盘的背面刻字？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萨拉，你还在听吗？”

“什么？嗯。”

第二天，萨拉逃了两节课（这非常不像萨拉的作为，但是她确实再度逃课了，因为她有了伊森，而他可能也需要时间来接受她）。她又坐上了火车去城里。走进那家钟表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像上次一样，她还是店里唯一的客人。她心里很为这个地方难过，因为如果连圣诞节前都没什么生意，那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生意呢？

“啊，你好啊！”那个店主认出了她。

“我在这里买的那块手表，能在背后刻字吗？你们有这项业务吗？”萨拉说。

店主点点头。

“太好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表盒，放在柜台上。她看着那扇通向后间的门。

“那个人还在吗？”

店主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想让他刻字？”

萨拉脸上露出了红晕。“哦，那倒不是。我不知道他做不做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做的话。当然。不过，什么人都成。”

心底里，她希望那个伙计此刻就在店里。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听她讲过她和伊森的事情的人。

“我找他出来，”店主说。

过了一会儿，多尔从门后走出来，还是穿着黑色套头衫，头发照样乱糟糟的。

“嗨，”萨拉说。

他稍稍斜过头，看着她。她觉得他脸上的表情真是再温柔不过了。

他拿起那块手表。

“你想要刻什么呢？”他问。

她已经想好了一句简单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

“你能够……”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好像在耳语，尽管店里并没有其他人。“让时间和你一起飞？”

多尔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萨拉扬起了眉毛。“是不是太严肃了。说实话，我觉得——这听起来很傻，是不是？——我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但我又不想把这话说得太明白。”

多尔摇了摇头。“那句话，什么意思？”

萨拉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和时间一起飞？你知道，就是说时间过得非常快，你还没有意识到，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多尔的眼睛看着远方，有些迷失。他喜欢这个说法。“时间飞逝，”他自言自语道。

“是和你一起飞，”萨拉补充说。

52

葬礼后，小维克多仍然觉得，有一天，他的爸爸会奇迹般地再次出现。

他觉得，或许那个牧师，哭泣的家人，棺材，都不过是大人们遭遇事故后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在这之后，一切将恢复正常。

他问妈妈。她说他们要祈祷。或许上帝知道如何让他们再次团聚。他和妈妈在一个小壁炉前跪下，妈妈把一条头巾搭在两人的肩膀上。她闭上眼睛开始低声祈祷。维克多跟着妈妈也那样做了。他说的是：“请让今天变成昨天，爸爸能回来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