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故事(第3/6页)

三姐妹回家的车票是培立妈妈帮忙订的,本来要订在腊月二十五,但时间太晚,票都被订完了,所以就提前了一天,改成了腊月二十四的票,从哈尔滨回温州。

培立妈妈托人把车票送到了服装店,三姐妹知道改期之后赶紧开始收拾东西,腊月二十四一大早就离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培立不知道这件事。

腊月二十五,黄培立早早起了床,那天哈尔滨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是真正的鹅毛般厚重的大雪,是生活在南方城市的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漫天雪花。

他站在三姐妹服装店门口,想给她们一个惊喜,因为他叫好了车准备送她们去车站。

那一天在雪里,他足足站了两个小时。

以至于隔壁的郑阿姨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雪人站在那里,一米八的个子,帽子上、肩膀上,都是雪。

“培立!你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干吗?”

“郑阿姨,小叶她们呢?”

“昨天一早就走啦!你不知道吗?”

那一瞬间,培立站在雪里,有点不知所措,那种心情,十几年后,他是这样跟叶婉说的:“我觉得那天幸好你们早走了,如果不是我等不到你,如果不是我心里那种慌张、那种害怕见不到你的感觉,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你。那天之后我脑子里面就没有别的了,想的全部都是你到底会不会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叶婉笑着回了一句:“多大个人了,还是这么矫情。”

没过几天,回到温州的叶婉收到一封信。

那是一封足足有三千字的情书。

培立在信里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对叶婉的想念,没有送她去车站的失落,看到她们服装店因为租金到期,招牌被拆掉,心里说不出的担心,担心她不回来,担心以后都见不到她。没有遮掩的“我爱你”三个字,让叶婉重新有了那种已经好久没有的心扑通扑通的感觉。在信的最后,他说:“只要你也有一点点动心,告诉我,我马上去温州找你。”

叶婉把信胡乱塞在枕头底下,除了开心,更多的是害怕。

在她17岁去东北前的那一年,其实父母就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婚事,前三个女儿的婚姻全都是父母做主。在温州,订婚是很严肃的仪式,就等同于结婚,双方在订婚后、结婚前还是不能有任何来往,但假如订婚被取消,就会像离婚一样,是甩也甩不掉的耻辱。

叶婉不敢让家里蒙受这样的耻辱,尤其是在家里的每个人都把她当作榜样的这个时刻。

她选择不回这封信。

那年回家后,不仅家里的生活费解决了,叶婉还买下一块地,要盖一栋新房子。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甚至因为女多男少有些受欺负的叶家,这才真正扬眉吐气。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与叶婉订婚的男方也在年三十晚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叶婉不动声色,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一直想着那封信,不对,是那个写信的人。

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这么一句话:该遇见的人,始终是会遇见的。

在短暂的春节假期后,三姐妹又回到了东北。

叶婉一出车站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得笔直的黄培立。

还是下着大雪的场景,黄培立强忍着想要一把抱住叶婉的心情,接过了叶婉手中的行李。

因为之前的店铺过期,三姐妹服装店在培立的帮助下换了一间两倍大的店面,装修了一番。上海三姐妹服装店的招牌还装上了霓虹灯重新挂起,到了晚上,霓虹灯一亮,就是这条街上最显眼的招牌。叶婉每天还是忙着帮客人设计款式、裁剪衣服,今年的订单比去年多,她们三姐妹甚至雇了工人帮忙,还在一个记者客人的帮助下上了当地的日报,上海三姐妹服装店的势头一时无两。

叶婉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件衣服还是坚持自己量尺寸、自己设计,保证让每个客人都满意而归。

回来没多久,有一次叶婉因为要办手续,跟培立一起去了一趟工商局。她感觉自己是托人办事,还是低调一点好,所以跟在培立后面,低着头,也不好意思四处张望。但谁知道他们穿过大厅,走上楼梯,每遇到一个培立的同事,他们都大声喊:“培立早!大嫂早!”吓得叶婉把头埋得更低了。培立听了一直偷笑,也不反驳,直到叶婉进了培立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用玻璃压着的,满满的,自己的照片。

“哈哈,你别怪我同事,他们看你的照片看得多了,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

说着,培立拉开办公桌的其中一个抽屉,把一个铁盒放在叶婉手上:“我先帮你去办手续,你就在这里读读这些,都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写的。”他边说边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