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7/7页)

“那个小袋子里装着什么?”

“那叫松香粉袋,装着松香,防滑用的。”

“为什么每个接手都要朝一垒跑呢?”

“为了接应呗。这样就算球飞歪了也能及时接住。”

“长凳上好像夹了个球迷嘛……”

“不对,我想那是外籍球员的翻译吧。”

只要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博士都会老老实实问平方根。假如是有关时速150千米的球产生的动能,以及球的温度和飞行距离之间的关系,无论多少他都能够解释清楚,但他却不知道松香粉袋。虽然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了,可博士仍旧依赖着平方根。他谈数字,问平方根问题,从可爱的姑娘手里买东西,把花生放进嘴里,并且抽空不知多少次地朝投手练习区投去注视的目光。果然,28不在。

比赛进展迅速,阪神以6比0一路领先。每打一局,中込的投球都比胜负更受关注,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直到第8局结束,中込还是没放对方打一支安打。

阪神虎明明胜利在望,三垒一侧的空气却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沉重。一旦阪神进攻完毕转为防守,仿佛面临痛苦难耐的苦修似的叹息便此起彼伏。假如阪神连续得分倒还轻松快活,可自从在前三局获得6分以后便一直零分前进,不得不陷入集中精力防守的僵局。

第九局下半场,当中込离开长凳走向投手板时,不知是谁冲他背影发出一声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的呻吟——

“还有三个人……”

这是大家最不愿听到的话。顿时,看客们内心的挣扎沙沙、沙沙地笼罩了观众席。就只有博士,回应了那个不知是谁的呻吟,他说:“完成无安打无失分比赛的概率为0.18%。”

广岛换下第一号击球员,替换上来一名姓名闻所未闻的球员,但没有一个人有空分心去注意一个击球员。中込投出了第一球。

球棒挥起,球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上夜空,就像博士陈旧的大号笔记本上画的那些抛物线。球比月亮更白,比星星更美,漂浮在群青色夜空的顶点——看客们齐刷刷神情恍惚地仰望着那一点。

就在球开始下落的那一瞬间,人们猛然醒悟,这一击击得并不优雅。但球速眼看着增加阻止无望,球拉着风呼啸,散发着经过漫长旅途从宇宙落下的东西那样灼热的热气。

不知哪里发出一声尖叫:

“危险!”

博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球掠过平方根的膝盖,碰到他脚下的混凝土,再一个高高的反弹,飞到他背后去了。

博士掩盖住了平方根。他竭力伸长了脖颈和双手,显示出绝对必须保护这名弱小儿童免受伤害的坚定决心,用全身包裹住了平方根。

球飞走后,两人依然久久地一动不动。不过是因为博士不松开身体,平方根即使想恢复原先的坐姿也恢复不了。

“各位观众,请大家千万千万要注意界外球。”球场广播里说道。

“我想,已经没事了……”

我出声提醒博士,从博士手中滑落的花生壳撒了一地。

“硬球重141.7克……假设从距离地面15米的高处落下……变成重12.1千克的铁球……撞击力增强至85.39倍……”

博士的喃喃自语声再度传来。他和平方根的靠背上分别刻着714与715。就如同我和博士通过220与284联系在一起一样,他们也凭借共享特殊奥秘的数字而产生了联系,这联系紧密得任谁也无法解开。

蓦地,观众席一阵骚动,只见中込的第二球飞到了照明灯前面,最终滚到了草坪上。

“龟山!”铁丝网青年又大喊一声。


(1)这句日文原文作“たけやぶやけた”。

(2)此处日文原作“冷凍トイレ”,读作“れいとうといれ”。

(3)西宫:口本城市名,位于兵库县东南部,濒临大阪湾,原为西宫神社的门前町,是江户时代著名的酿酒地,市内有甲子园棒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