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爱才心安理得(第6/10页)

当今数码相机可好了,存入记忆卡中,储进计算机后又能翻用。不必考虑菲林的价钱,大家更无忌惮地乱拍了。

加上手机,又流行起Facebook、Twitter和微博,男男女女都成为摄影大师,有的更自认为老饕,见到食物,都举起iPhone来和别人分享。

有时看到一些网友的“大作”,实在不敢领教,拍出来的照片,比我当今写稿的用纸还要平坦。为什么不肯注意最基本的光与影呢?

“什么叫光与影?”小朋友问。

“像素描一样,画一个石膏做的球,一边亮,一边暗,就显得出这个球是圆的。”我简单地说,“一定要有一个光源才行。”

“但是现在室内点灯,几盏灯下面,哪来的光源?”

“那么看古时候的西洋画好了,当年除了阳光和蜡烛,就没有光源了。”我耐心地解释。

才不管你那么多了,举起手机来就拍,小朋友问的是:“用什么最新型的,如果要成为大师的话?买架莱卡行不行?”

“成为大师,必须开展览会,开展览会,得把照片放大,挂在墙上供人欣赏。你拍的照片,有没有放大过?”

“在交友网上发一发罢了,放大来干什么?”他们反问。

不得不说粗口:“用莱卡拍,重要是镜头好,一张老虎的照片,放大了几百倍,每根毛发都清清楚楚。你不放大,用什么相机都行。”

送老友

这次伤寒,有人教我将一杯威士忌和柠檬一同煲来喝,我听了半信半疑。但威士忌,吾爱也,便如法炮制,心急,一开炉便用猛火,酒精受热燃烧,冒出一个大火球,吓出一身冷汗,药未服,已将老友吓跑了。(蔡澜语录)

伤风感冒是老友,一年总会来访一两次,每回都得盘桓数日到十多天,才肯离去。

虽说小病是福,但这位老友住久了,影响日常工作,不得不出良方,将他早日送走。如果是一早发现,从前吃个什么银翘解毒片就能医治,当今的老友已百毒不侵,得想其他方法了。

我一下子就来重药,吃最强的美国Vicks厂做的深水炸弹,白天的是红色,晚上绿色,各两粒,像治牛羊的药那么大,很难吞,也勉强吃了,才能对付。

这回因拍摄节目,不能躺下,Vicks厂的灵方也不管用了,只有去求医。当然开的是抗生素,吃了一个疗程,也没治好,第二个疗程才有点儿见效。

后悔没有要求医生打针,好像当今感冒已不流行这玩意儿,没人肯给你打针,我还是守旧得以为打针才有用。

朋友相信“幸福伤风素”,但此药对我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听到有人说煮滚可乐,加大量柠檬你就治好,更觉得是天方夜谭。

大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方吧。最传统的是一碗姜汤,到街市去买一块老姜,去皮切片,放进沸水中煮,三碗水煮成一碗汤,喝时下一汤匙黄糖拌匀即可,我小时也试过,长大就当成甜品吃了。

其实伤风,是人已疲倦,教你休息了吧,也是这位老友的好意。

这次伤寒,有人教我将一杯威士忌和柠檬一同煲来喝,我听了半信半疑。但威士忌,吾爱也,便如法炮制,心急,一开炉便用猛火,酒精受热燃烧,冒出一个大火球,吓出一身冷汗,药未服,已将老友吓跑了。

栗子摊

木头车又回来了,光顾的人更多,我看在眼里,心中温暖,想起这么大的一个香港,也不能让这些小贩维持这优良的传统,又生起气来,忘记买栗子了。(蔡澜语录)

经过尖沙咀的厚福街,看不到那对夫妇的炒栗子档,若有所失。

栗子档带来种种回忆。我在外国撞见的,都是在栗子上割了一刀,然后放在炭上烤至熟为止,固然好吃,但栗子熟不透,有些地方还是很硬,看了直摇头。

外国朋友不以为然,问说那么你们怎么做?我回答用沙粒来炒,对方听了都以为是天方夜谭。夏虫不可语冰,我也不辩论了。

我们的栗子档,手法高超的,炒完还加场表演,拿出一粒,大力往地上一摔,栗子便放射性地爆开,像一朵怒放的花朵。

经营栗子档的,多数是年老的夫妇,男的负责炒,女的包装和收钱,数十年来的默契,彼此已不必用语言沟通。

客人来到,要买多少,丈夫打开木桶,木桶中有棉被般的装置保暖,用个小铁铲,一铲就知斤两地装进纸筒中,然后由妻子与客人交易。

从中午开始摆档,至深夜收炉,两人说话不过数句,但客人都感觉到他们的恩爱,年轻情侣结伴来到车前,买一包分享,男的为女的剥壳,喂入口中,摊主看在眼里,也仿佛回到自己几十年前那段温馨的日子。

有次经过一档,正想停步买些回味,却看到夫妇推着木头车狼狈逃跑,原来是小贩管理队前来抓人。排队买栗子的客人,纷纷向管理队喝倒彩,看到群情汹涌,做官的也只有灰头土脸地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