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看到过钻塔(第3/5页)
平台上有很好的活动室,有乒乓球桌和台球桌,还有电视和图书阅览室。
我们无语地向前行进,前面到了一个岔路口,通往一侧的指示箭头上,用极正规的汉字书写着:逃命通道。
我想到这边看看。
这是发生海难时的太平门。平台经理说着,走到了我前面。
我不知前面会出现什么,该不会就这样一直走到海面吧?
在逃命通道的尽头,有一艘救生艇。它像巨大的野蜂巢一样,悬挂在平台的外侧。
危急时刻,用太平斧将缆绳砍断,艇就自动充气,溅落在海上了。然后我们就自救。平台经理平静地向我说明。
救生艇是橙红色的,这是平台上应用最广泛的颜色。井架、工作帽和许多重要设施,都是这种颜色。它像那种成熟得极好的川红橘的色调,带着热烈、警醒和淡淡的恐怖感。
当年“渤二”就是在那里翻沉的。平台经理指着一个方向说。
那里是湛蓝的大海,有银白的海鸥在飞翔。时间将一切都冲刷掉了,唯有人们的记忆永存。记得当年读一篇报道“渤二”海难的文章,曾说过找到遇难石油工人的尸体时,那里的海面是一片橘红。工人们临死前将自己捆绑在一起以防漂散,橙红色的救生衣就炫目地漂浮在海面上。
我们都静默了,为了已经和将要牺牲在海洋上的石油工人们。
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原油呢!我对平台经理说。人类用自己的血液换来了地球的血液,我急切地想一睹它的真实原始的面貌。
平台经理打开一处管道,我看到了未经炼制的刚刚从海洋深处吸取到的原油。
它黑如沥青,黏稠得发亮,散发着隐隐的热气。
可以摸一下吗?我试探着问,怕它如沸点很高的温泉一般烫人。
平台经理瞟了一眼某块仪表,说,此刻的油温是35.2摄氏度。
我把手指深入原油,挑起一道亮而黏稠的丝。微温,令人感觉到很舒适。我想,这就是地球皮肤的温度了。
我们已将所有的工作区域巡行了一圈。虽然是冬季,虽然七级风,我的额头还是沁出了薄薄的水汽。
这一圈走下来,大约有一公里。我说。
一公里要多。平台经理很肯定地说,我每天夜里都要这样走来走去。
刮大风的时候也要走吗?
刮大风的时候更要走了。我会整夜睡不好觉,惦记着这些仪表。
在风雨如晦的黑夜,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踩在薄的金属楼梯上行走,不知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
我想自己单独走走,可以吗?我说。
当然可以。平台经理露出白贝壳似的牙。只是最好不要打扰工人们睡觉,他们今天晚上要上12个小时的班。
生活区的设施很好,工人们的卧室类似火车的软卧车厢,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工人们果真在安安稳稳地睡觉,日复一日12个小时的劳作,毕竟是巨大的体力支出,白日之下,也酣然入梦了。
我走到一扇标有“医务室”字样的门前。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把它推开。
洁白、整洁、温馨,弥漫着医疗单位惯常的气味。一位年轻的医生正坐在桌旁看书,斜射的阳光将他的脸照得轮廓分明,我看到他嘴边生着细如蜂腿绒毛般的小胡须。
平台上的人们都非常年轻。
他对我的闯入显得有些慌乱,因为我是陌生的异性人。
我想要一点晕船的药。我为自己寻找到了一个正常的闯入理由,况且晕船也的确使我心有余悸。
他把药瓶里所有的“晕海宁”都倒给我。
我要不了这许多。再说,你把所有的“晕海宁”都给了我,平台上的人晕船了,怎么办?
我还有呢!他快活地微笑着,再说,平台上的人都不晕船。
哦,平台上的人都不晕船!每次往返8个小时的颠簸,终日里海风的熏陶,使他们早已忘记了晕船这个本属于陆地的毛病。
平台上的小伙子们每天工作那么长时间,他们愿意吗?得病的多吗?我把心中的疑问再次提出,不是不相信,而是希望再次证实。
工人们都愿意上班,上班时间过得快呀!小医生明确地嗔怪我的不明事理。下班后,除了睡觉就是聊天,谁家有点啥事,早八辈子都聊完了。
还可以打球、下棋、看电视……我总以为,今日的石油平台比海岛边防生活要丰富得多。
打球、下棋总是那几个人,那几套路数,彼此透熟,还有啥玩头呢!
我想也是。纵是世界冠军和亚军,让他们天天对垒,时间长了,也会充满烦恼。
那还有电视呢!我不屈不挠地提醒。
电视只能看,不能参与。比如亚运会,我们连喊声加油的地方都没有。小医生的目光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