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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能有人会问:另一些诗人同样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作品同样优秀,你为什么不写他们。对此,我只能回答: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在我正在写作的《诗歌史3》中,还会写到一些诗人,甚至会写一些具有实力但还未获得广泛关注的诗人,但这仍然远远无法概括诗坛的全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我写的仅仅是“一个人”的诗歌史,以后应该会有另一些人撰写他们眼中的诗歌史,这样,几种“史”结合起来,读者对诗坛状况的了解就更为全面了。
我注意到,你写的诗人都是当代的,实际上你是在写一个自己同时代的诗歌史,而且其中很多与你相识,这样会不会出现一些粉饰性的曲笔呢?
严格地说,虽然我和我笔下的人物都是当代的,但不是同时代。我是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笔下的诗人绝大部分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前期出生的,与我相差10—20岁。他们亲身经历了“上山下乡”和风起云涌的20世纪80年代,而1986年徐敬亚等人在《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操持现代诗大展时,我还在读小学。因此,对于诗歌写作来说,他们比我早一代甚至两代,我们这一代人,是读着他们的诗歌长大的。
但是正如你所说,我和他们共同经历了诗歌之火逐渐冷却的20世纪90年代和新世纪,而且随着我的成长,我和很多前辈诗人成了朋友,或者成为“熟人”,时常能在各种场合见面,这样一来,怎么样“写”他们,的确成了一大难题。首先,我不能乱写,因为除了那些因意外去世的诗人,大家都还健在,对同一个诗歌事件,很多人都亲身参与过,要是乱写,马上就会被人质疑。但也不能粉饰笔下的人物,如果是这样,那这本书就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私人致敬文本”,没必要出版。所以,我得为自己的行文把好“度”。我自认为我的立场是客观公正的,书中对一些诗人和诗歌的赞扬,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们的确优秀。如果一个读者面对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傍晚穿过广场》等作品,面对顾城和海子的绝代才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过如此”,我会认为他不够诚实。一个读者,对好诗人和好作品要有尊重的态度。事实上,书中有很多地方对我笔下的诗人是批评的,只是比较委婉而已。
就像你自己所说,有几个诗人是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譬如张枣),仅仅通过资料的整理而成,你觉得写他们和写认识的诗人有何异同?是否会担心二手资料影响真实性?
我写已故的诗人和写健在的诗人时,心情没有什么变化,更不会因为死者不能反驳便以为自己可以妄言,毕竟,我持的是同一个标准。
在目前已出版的两本《诗歌史》所写到的十位诗人中,除了顾城、海子、张枣三位英年早逝的诗人与我没有接触过,我与其他几位诗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对于与自己没有联系的诗人,我的确主要依靠收集到的材料。至于真实性,则需要依靠多方面对照、求证了。我比较自信的是,写张枣一文的史实,由张枣生前最好的朋友柏桦专门审订过;写海子一文,审订者则是海子生前最亲密的朋友西川;写顾城的文章,顾城的姐姐顾乡也在百忙中阅读了一部分,并提出了几个意见。所以,真实性问题,应无大碍。
另外,虽然这几个诗人去世了,但并不意味着我所了解的都是二手材料,我在写作的过程中,仍然通过自己对他们的亲属好友的采访而获知一些相对新鲜的情况。比如说顾城,他1986年带谢烨到过我所在的城市,参加著名的漓江诗会。当时我才读小学,自然无缘与其见面,但当时接待他的一些桂林作家后来成了我的朋友,他们向我透露了当年顾城在桂林的一些表现,而这些情况,朋友们一直都没有形成文字。就在前两天,朋友王布衣还告诉我一个顾城当年在桂林的趣事:顾城在和王布衣结识后,递了一张顾工的名片给王布衣,说,对不起啊朋友,我没有工作,不能印名片,所以我给一张我父亲的名片给你吧。
您自己也写诗,书中对于诗歌的评论也不少,在你看来,谁是当代最优秀的诗人?
这倒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所写的,都是具有标志性的诗人,要从中挑选出一个“当代最优秀的”,我下不了手,而且也太容易滑入片面了。我只能说,通过我对顾城诗歌、讲演稿和散文的全面接触,我认为顾城不仅仅是“童话诗人”这个范畴所能界定的,他是一个厚重的诗人;欧阳江河的诗歌,不管是现在还是再过五十年,人们也无法绕过,人们应该对他的《傍晚穿过广场》等作品脱帽致敬;于坚正在成长为“信手拈来即是诗”的大诗人;西川作品中的雍容气度以及他为人的平和,让我对他持有最高的期待。还有多多、王家新、韩东、柏桦、黄灿然、李亚伟、陈先发、雷平阳、蓝蓝……都是优秀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