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孤岛(第2/3页)

上岸后,安放置好行李,载我去她父亲家住下,她父亲是布卡岛市长,当天晚上我们便谈好了工作,看来布卡岛民众生性乐观友好这话不假。

作物方面,布卡岛和其他岛一样,仅种植芋头,其他食物依赖椰子和鱼类。因为地处偏远,做法古朴,和广东沿海一带渔民的食物烹饪方式接近,主要为油炸和水煮。不过我们吃的时候一般会配大蒜和酱油,另外煮过的清汤中加一点青菜,尽量保持食物本真味道,吃法上就更丰富,即便我是重口味的湖南人,也能习惯,而岛上就是蘸一点奶白色的椰汁,所以我只能吃一小块。另外岛上的芋头质地硬,我吃一块要费很大力气,肉类则完全无福消受。地方偏远,物资匮乏,这两天并没有过多留恋当地美景,我盼望着回主岛拉罗汤加做湖南菜。

岛上只有2G网络,手机上网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仅电信局门口有热点。我在那里上过几次网,旁边一户人家的小男孩盯着我看,他会说一点英文,看过中国电影,知道轻功。

他对我说“最高”(日语“saikou”的音译),我说“最高”是日语呢,好几个岛民们见到我也说“最高”,也许以前有日本船来这边捕过鱼?我问其他问题,他都是笑,可能没听懂,于是我继续上网,他也不走,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他说他姐姐喊我去家里坐一会儿。我随他过去,在一间简陋茅草棚,不知哪个是她的姐姐,一个煮饭,另一个带小孩,问她们父母在家不在家,没人应我,尴尬地站一会儿只好走了。

走的那天,拉多送了一艘独木舟给我,他说这手艺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让我不要卖了。我说不会卖的,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摆在客厅。他听了笑一笑。安编了栀子花花环给我戴上,送给我两个圆滚滚的椰丝扫把,透明胶带缠好,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在码头,大人们坐在一起,有起头的人念祷告词,之后一齐唱歌,小孩子们在岸上追逐,有的扎进潟湖游泳,上了接驳船,大家忽然齐声大喊志气志气志气,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问,才知道是在鼓气,难怪之前他们听到我名字都笑。

回程乘客较多,有两个老人家,七十多岁了,一个有心脏病,一个有肺病,去拉罗汤加看医生。头一天我心疼两位老人家要吃这么多的苦,后来发现他们能吃能喝能睡,胖的那个还能叫,说话底气十足,瘦的那个知道我在受罪,看我从浴巾里探出头,轻轻问一句还好吗,又时不时告诉我大概多久能靠岸,让我撑住。

回来因为货物较少,大家都睡在甲板,味道稍微好些,而且不闷了,但也先后经历了漏雨以及比去程更久更厉害的颠簸,折磨程度相当,我觉得自己像个难民。

第二天船又停到了那萨,我原本不想下船,可是前一夜的雨打湿了床垫,这装货又不知要多久,最终还是决定上岸了。岛民们合力做了一餐丰盛的午餐给过路的乘客,而我只剥了两根香蕉。

之后一个一个发言,说的毛利语,问旁边的人才知道,是在谈本次旅途的体会以及感谢那萨人民的热情之类的话。等他们说完,没想到把我也推了上去。

凭良心讲,岛民们倾尽全力照顾这些过路的人,应当可以说出许多感激的话,然而我实在状态太差,而且心系拉罗,草草说两句收场了,我心里有愧疚感,觉得枉费了他们的好意。

有个大姐对我说,我们这里日子很单调,每天见来见去都是相同的人,船来的这天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可以知道外面的消息,看看新面孔。听起来是很苦闷,但幸亏库克群岛居民持新西兰护照,年轻一辈可以去新西兰或澳洲工作,这样想来,又为他们好过一些了。

三晚三天后,再次登陆帕米斯顿岛,因为当天是星期日,大家不工作,因此在岛上歇息一天再走。我这时已经饿得快站不稳了,下船前让厨师给我四个鸡蛋,几根胡萝卜,并装了一碗米饭,必须要做点能吃的东西了。在布卡岛,我们渔船的船长听说我好几天不吃饭,把他最后一瓶老干妈让给了我,还给了三包泡面。他们在海上漂了三个多月,所剩物资不多,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吃了炒饭,洗过澡,又歇一夜,体力恢复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才五点,比尔即让大儿子耐德起来给所有人做早饭,其他几个孩子也被叫起来做祷告。我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读书要每天起那么早,家务活几乎不干。耐德听了笑,说难怪你那么虚弱,你看我每天干活,身体比你好。几个小孩子睡一间房,女孩子和男孩子中间隔一道低墙,上面拉布帘,风吹起来看到那边,一切整整齐齐的,和男孩子这边的混乱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