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大人~风雨送寒入夜来~(第12/15页)

这些东西或是塞在一个黑平绒制成的晚宴小包里,或是漫不经心地装在一只文件袋里,用令人惊讶的华丽色彩,比如金色、大块粉红色和绿色的花样、奶油底子上配以深红条纹的包装纸,极具个性化地包裹起来。

极具个性化。赠礼的品位,我便是从这位夫人那儿学的。

赠礼真美妙,无论是馈赠也罢,收礼也罢。尤其是冬天的赠礼更为动人,因为它能温暖人心。

孩提时代,每逢中元节和岁末,就爱跟着母亲去邮寄礼品。

最近好吗?简朴的一声问候。这是一个标志,表示我还记着你,惦挂着你,想念着你。

不仅是现实生活中的相互馈赠,书中描写赠礼的场面也时常令我心动。《小妇人》《长腿叔叔》《大森林的小木屋》以及《喧闹的村庄》系列里都有这样的场面,每一个场面读来都让我激动。

结婚让我觉得不枉此举的事情之一便是送礼。不可思议的是,我极不擅长给男士赠送礼物,这对于原本喜爱送礼的我来说可是一件犯难的事。也许是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吧。赠送贴身使用的东西显得过分亲昵,而赠送餐具、包或者烟盒等有过之而无不及,感觉自己似乎硬挤进了别人的生活。若是送书、CD等趣味性的东西,要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更有多管闲事之嫌。结果还是选择食品、酒类或者花卉,只能赠送一些终究会消失的东西。(有一次左思右想,结果抓了一只小小的有漂亮绿色的雨蛙,放进装果酱的瓶子里作为礼物送了人。)

给处于恋爱关系之中的异性送礼,总有一种类似束缚的感觉。结婚后,我想:今后送什么给他都没关系啦,想送什么就送什么,不管是送内衣、袜子,还是大衣、皮包。这太让我高兴啦,是件非常享受、非常舒心的事情。

最近收到的让我幸福无比的礼物是诗,还有写上留言的葡萄酒软木塞。

丈夫给我的礼物中让我备感高兴的是回数券[2] 。大约两年前,丈夫因调动变换了工作地点,有了新的月票,便把调动前使用的期限仅剩两天的回数券给了我。

仅能使用两天的回数券。

并没有需要外出办理的事情,但回数券很多。虽然很可笑,不过我竟有点儿亢奋。在规定的区间内可以自由下车,我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在这条线路的各个站点漫步享受,发现了一家美味的西洋点心屋,还有一家氛围高雅的陶瓷店。那天买的一个浅浅的红花瓷果盘,至今依然爱不释手。

新年的界线

关于新年的界线,我始终百思不解。

新年的开始不成问题,清晰明了。单看日历和时钟就足够明确了,更何况还要敲钟。即便不是这样,在新年到来前夕,你的身体也可以感受到周围切切实实地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已经临近年末了啊!今年也所余无几啦!人人都异口同声,让你无法不激动和期待起来。

问题是何时算新年的结束。那种迫切的情绪、宁静的世间、朝气蓬勃的氛围到几时告终呢?我觉得不可思议。

过年是无聊的。

这打孩提时代起就一成不变。既没有客人来访,也不外出做客。新年旅行更是提也别提。东京好不容易变得空旷宽敞了,有什么事儿非得跑到外面去?我一直有这种想法,也许是父母教育的结果吧。本来嘛,过年时外面的气息完全不同于平常,若是去了另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便不能尽情享受这一年一度的变化。

所以,新年伊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窗户。窗外的情形明显和平常不一样,宁静、整洁、紧凑。稍稍吸一口空气,新年便涌入了体内。

话虽如此,我还是对新年的界线深感纠结。

首先是新年三天休假终了,算一次结束;然后是初七这天,将新年的装饰摆设撤下来收好,喝粥[3] ,这是第二次;接着仿佛再刺上致命的最后一刀似的,十五这天还喝另一种粥[4] 。前前后后一共有三次结束,即便这样——不如说恰恰是因为这样——也终究模棱两可,界线模糊不清。

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性稀里糊涂,我喜爱清晰明确的事物。我以为明确易懂的才是好东西。尤其是关于收尾,无论何事,我都想给它个干脆利落的结局。我喜爱观察事物的终结,连自己也觉得这是莫名其妙的冲动。即便是散步,也时常选择那些小之又小的小路。一条路在何处、以何种形式终止,我像着了魔似的想看个究竟。

新年亦是如此。正月初七、正月十五,在经过一个个阶段、不知不觉间回归日常而唤起感动的同时,又为错失良机、未能观察到结局而难以释怀。如同刚刚去银行取了钱,却发现不知何时钱包里已经所剩无几时的心情。所谓零敲碎打正是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