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骤变(第7/8页)

卢德恭跌足道:“唉,朝宗,你可来了!”

汪朝宗向卢德恭略一施礼,直接转向姚梦梦,神色温柔:“怎么还不洗掉呢?”

姚梦梦看了他一眼:“看你什么时候来。”

汪朝宗轻声说:“我这不是来了么。”

姚梦梦嗔怪道:“这会儿晚了,洗不掉了!”

汪朝宗假装庆幸:“那敢情好。你变成这个样子,没人爱看,就剩给我一个人,看你到老。”

姚梦梦这才笑了,娇媚地说:“尽说疯话!”

她走到铜盆处,将面容浸入水里,片刻,慢慢抬起头来!

这是一张瑰姿艳逸、秀美绝伦的脸!她照人的容颜顿时使四周沉静。

卢德恭趁机:“诸位,诸位。这次我们虹桥花会的魁首就是鸣玉坊的姚梦梦姑娘!”

汪朝宗指尖蘸上胭脂,轻轻点在姚梦梦洁白的额头上。四下里众人都鼓掌喝彩。

亚军不干了:“汪总商,你好歹也看我一眼!”

脸擦干抹净,竟是一个白面老书生、“扬州八怪”之首——郑冬心!

四下里众人都爆笑,鼓掌,喝倒彩。

众人把郑拖走:“我说这评议怎么少一个呢?郑先生你都玩空心了!”

郑冬心也笑着:“玩的就一热闹。”

这时,一个家丁匆匆过来,对着卢德恭耳语,卢德恭神色大变。

汪朝宗与姚梦梦却仿佛置身事外,两人深情对视。

众人起哄:“梦梦姑娘,来一个!”

姚梦梦并不推辞,她缓缓坐下,轻轻抱着琵琶,微微垂着头,轻声唱道:

阮亭合向扬州住,杜牧风流属后生。

廿四桥头添酒社,十三楼下说诗名。

曾维画舫无闲聊,再到纱窗只旧莺。

等是竹西歌吹地,烟花好句让多情。

一曲即毕,众人又热烈喝彩。姚梦梦凝眸张望,人群中已经不见了汪朝宗等人的身影。

汪朝宗被人拉进了内厅。卢德恭、马德昌、鲍以安都已经在了,人人脸上都有紧张神色。

汪朝宗坐下,问道:“什么事儿,把各位吓着了?”

卢德恭显然不是开玩笑:“老汪,出事了,出大事儿了!刚才小厮火急火燎地送信来,尹如海尹大人在热河,当着皇上面死了!”

众盐商目瞪口呆。

卢德恭接着说:“尹大人这一死,朝廷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被盐商逼死的,这就把火烧到扬州来了。据说皇上怒了,这回捐输不缴齐了,耽误西南军饷……”

汪朝宗叹:“还是催捐输?”

马德昌附和:“可不!”

鲍以安咕哝着,往年朝廷用兵,要盐商给朝廷捐输,这事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哪有捐一百万两的?就是捐一百万两,也得分若干年结清,哪有一次就捐出来的?

这时,汪朝宗才慢条斯理地说:“捐输不可怕,怕就怕釜底抽薪哪!”

马德昌疑惑:“老汪像是话里有话?”

汪朝宗神色平静地从怀里取出一只小铁盒,放在大家面前的茶几上。卢德恭满脸狐疑地看了汪朝宗一眼,然后打开铁盒,里边是两个小纸包,再打开,一包是茶叶,一包是些白色的粉末。众人狐疑地对视。

鲍以安用手蘸了点白色粉末嗅了嗅,再尝了尝,说:“是盐!”

汪朝宗点点头:“这是京城里刚加急送来的,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鲍以安粗声粗气地说:“给扬州盐商送盐,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马德昌说:“奥妙就在这里!”

卢德恭一拍手:“这茶和盐并到一起,就是‘查盐’,要检查盐务。”

鲍以安不以为然:“年年查盐,有什么好查的,各家引岸在哪儿、每年多少盐引,都是明摆的,不新鲜嘛!”

汪朝宗摇头:“单是查盐也就罢了。”他把盐包和茶包调了个个儿,“恐怕是‘严查’!”

马德昌急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别绕弯子了,不就是查历年提引的账目吗?这些狗肉账,反正都花在了朝廷身上,从南巡接驾,到运司衙门的笔墨开销,哪样不是盐商们孝敬的。总不能一转脸,就卸磨杀驴吧?”

卢德恭递了个眼色:“德昌兄!”

汪朝宗举止镇定,侃侃而谈:“各位想想,咱们扬州盐商历来受朝廷恩泽,世袭盐务,从盐场到引岸,有五六倍的利润,总不能独占吧。饮水思源,报效朝廷本是分内之事。朝宗担心的,不是这次捐输……而是运司的银库!”

马德昌惊讶地说:“你早想到了?!”

汪朝宗看了看各人,说:“我一个人急也没有用。卢大人和马兄、鲍兄既然已经聚齐,汪某想听听各位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