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第七章 魏秦逼亲王室,鬼谷子出山遇苏秦(第15/16页)

童子却是早已习惯了杂草、荒凉,因而毫无感伤,一进门就四处张望,惊叹不已:“先生,看来王宫就是不一样!”

鬼谷子呵呵笑道:“小子,这儿也不是王宫!”

童子大是诧异:“不是王宫?又是何处?”

“是辟庸,也叫太学!”

“啥叫太学?”

“太学么,就是公子王孙修身学艺之处。”

童子挠挠头皮:“修身学艺?那不跟咱的山洞一样了吗?”

鬼谷子笑道:“那可就差远喽!”

童子想了一下,点头应道:“嗯,瞧人家这气势,咱的山洞是差远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你小子,若是瞧上这气势,那就留在这儿吧。”

童子连连摇头。

“哦,你为何不留?”

童子想了一想:“这儿没有山花,也没有蝴蝶。”

鬼谷子呵呵笑道:“你小子,小脑瓜儿转得倒是蛮快!”

童子咧嘴憨笑起来。两人乐有一会儿,童子问道:“先生方才说到公子王孙,怎么不见?”

鬼谷子朝百步开外处指了指:“就在那儿。”

童子顺着鬼谷子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苏秦盘腿端坐于一幢房舍的墙根下面,两眼微闭,神情痴迷,似乎正在倾听什么,一边听,一边双手架在前面,就似抚琴一般,脑袋还一晃一摇的,极是投入。

童子细看一阵,疑惑道:“先生说的公子王孙,就是那个怪人?”

鬼谷子笑了笑,指着旁边一棵大树:“坐在阴凉里,待会儿你就看到了!”

童子应声“好咧”,将招幡儿靠在树干上,席地坐下。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苏秦靠窗而坐的房子里传出琴声,悠扬激荡,绕梁不绝。童子也是识琴之人,琴声一传过来,就将眼睛闭上,倾心去听。曲子是伯牙的《高山》,也是童子耳熟能详的。

一曲听毕,鬼谷子微微点头,似是自语:“嗯,大有长进了!”

童子没听明白:“先生,什么大有长进?”

“就是那个抚琴的人,你觉得他弹得如何?”

“比先生差远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哦,你且说说,他弹的哪儿不如为师?”

“听他的琴声,童子只能看到小鸟、流水、清风和树木,却闻不出花香,听不出蝶舞!”

鬼谷子点了点头:“嗯,说得不错。不过,他能弹到这个地步,已是无愧人师了!”

童子似是明白过来:“先生认识弹琴之人?”

“是的,”鬼谷子缓缓说道,“前些年,他几番进山,欲拜为师习琴。”

童子颇觉诧异:“先生没有收他为徒?”

鬼谷子点头道:“收了。”

“那——”童子越发惊奇,“他为何不在山里?”

“也没收。”

童子晕头了:“先生,您一会儿收他了,一会儿又没收,这不是摆明让童子着急吗?”

鬼谷子呵呵一乐,缓缓闭上眼睛。

空空荡荡的天子太学里,琴室大概是唯一有人气的地方,因为宫廷琴师正在教十几个学子习琴。这些学子端坐于席,每人前面均摆琴具,琴架边摆着琴谱。从河西张邑来此学艺的张仪坐在最后一排,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据说是天下第一琴的琴师。

琴师弹完《高山》,将琴轻轻朝前一推,双目微闭,继续说道:“……古之善琴者,有伯牙、有子期、有钟仪、有师旷。古之琴曲,有《高山》、有《流水》、有《阳春》、有《白雪》。老朽方才所弹,乃伯牙之《高山》……”

琴师讲为多时,众学子已是东倒西歪,昏昏欲睡了。琴师止住话头,咳嗽一声,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唉,你们不想听,就自己练吧!就习《高山》,琴谱摆在架上了!”

众学子你推我攘,纷纷坐直身子,两手抚琴,丑态百出,琴音杂乱无章。唯张仪端坐不动。

琴师听了一时,复叹一声:“唉,汝等朽木,不可雕也!”

张仪陡然发出一声哂笑。

琴师吃了一惊,转向张仪:“你——你为何哂笑?”

张仪朗声应道:“伯牙之《高山》,晚生七岁就已习之,还请先生另教雅曲!”

众学子一听此话,皆来劲了,齐声哄笑起来。

琴师气结:“你——你你你——你这狂生——你且弹来!”

张仪两手抚琴,铮然弹之,果然是音韵俱在,与那琴谱一丝不差,乍一听竟也无可挑剔。琴师暗吃一惊,略想一下,大声说道:“待我再弹一曲,你且听之!”

琴师抚琴弹奏。刚刚弹完序曲,张仪脱口而出道:“此乃《陬操》,为春秋儒者仲尼所作。先生再换曲来!”

琴师沉思有顷,又弹一曲,刚弹几下,张仪又道:“此乃《太公垂钓》,周公旦所作。还请先生再换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