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一章 六国伐秦,公子卬奉命困苏秦(第7/10页)

“公子请讲。”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苏子离家多年,好不容易归门,当与嫂夫人琴瑟相和才是,在下却观苏子日日守在帐中,让嫂夫人独守空房。”

苏秦低头不语。

“呵呵呵,”公子卬恍然悟道,“在下明白了。嗯,嫂夫人的确太土,配不上苏子!”又笑数声,“不过,话说回来,女人还是始配的好。就说在下吧,此生也算风流,阅历女人无数,可真正知疼知爱知冷暖的,仍旧是始配夫人。嫂夫人虽说土气,但依在下观之,贤淑恭柔皆具。苏子如此冷落她,不该呀!”

苏秦不好再说什么,轻叹一声,走进庙中,在琴师泥塑前跪下,缓缓闭目。

黄昏,轩里村依旧喧嚣。数不清的匠人与兵士仍在顶着夜色赶活儿,为新贵苏府起房造屋。新府选在村北,占地半井,东至苏家桑林,西至伊水岸边,前后一共六进院落,余为园林。这在周室,除去王宫和东西二位周公的宫室,规模当是最大的了。

小喜儿显然不适应不期而至的巨大富贵,依旧打着围裙在厨房忙活。从早上忙到天黑,她实在累了。喂好阿黑,关好院门,她正要进房睡觉,听到叩门声。

见是苏厉妻,小喜儿勉强挤出一笑:“嫂子——”

“妹子,”苏厉妻反手掩上门,将她扯进屋里,急切地说,“你咋不听劝呢?嫂子主意出了一箩筐,你却按兵不动,真是急死人!”

小喜儿咬紧嘴唇,低下头去。

“妹子,”苏厉妻压低声音,“刚才听娃子他大说,二弟,哦,不,是相爷,相爷他依旧单身,身边并无女人,连仆女也没一个,清一色全是爷们儿。一个大男人家,身边没女人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没有花花肠子。相爷这人是怪,可不究他咋怪,身边没女人不成。这个坑本来就是妹子的,妹子不去填,早晚得让别人占去!”

小喜儿的嘴唇咬得更紧了。

“妹子,不究咋说,你得再试一次。要是相爷执意不肯,咱就认了。可依嫂子推算,相爷这次回来,跟以往不一样。”

小喜儿微微抬头,盯住她。

“以往他回来,因为不得志,没脸见人,心里窝火,对妹子自是不待见。此番不一样,他是六国相爷,光宗耀祖,威风八面,整个是春风得意,脊梁骨挺得笔直,在村里见谁都要打招呼。在家里更不一样,莫说是待娘和你哥、苏代他们,即使对待嫂子我,也是礼数齐全。以前嫂子有眼无珠,那么屈待他,他一点也不记仇,何况是对妹子你呢?依嫂子看来,你没啥对不住他的,是他对不住你。他扎下架子不来寻你,定是大男人家脸皮薄,拉不下面子。妹子,听嫂子的话,他要面子,咱就主动点,寻个机缘拱他怀里,看他硬着心肠把妹子推开!”

“这……”小喜儿嘴巴大张,喃声道,“能成吗?”

“成与不成,不试一下咋能知道?再说,相爷官儿做大了,面子看得重。妹子咋说也是他的正宫娘娘,实在不中就闹腾起来,看他咋个收场?”

小喜儿的嘴唇再次咬起,有顷,抬头望向苏厉妻:“他身边人多,怕……见不上!”

“唉,妹子呀,连阿黑也没你实诚。你要由头,咋也能寻它一箩筐去。来,妹子,嫂子授你一计!”苏厉妻凑过头,附耳低语。

小喜儿迟疑许久,喃出一字:“嗯。”

人定时分,匠人次第安歇,村中渐趋沉静。

苏秦三步并作两步,沿村中土路朝家中疾走,飞刀邹紧随。离家门尚有数十步,阿黑嗅到苏秦味道,“嗖”一声从院门里蹿出,嘤嘤咛咛地扑他身上。

苏秦顾不上睬它,大步冲进院子,直奔中堂,边跑边叫:“娘,娘——”

中堂亮着灯,堂上摆着苏虎的灵位。苏姚氏正襟端坐于一张草席上,神色沉定。

苏秦几步跨进堂,在苏姚氏跟前跪下,伸手摸在她额上,见并未发烧,亦不见其他家人守候,略略一怔,轻问:“娘,听说您病了,咋哩?”

“嗯。心口闷!”苏姚氏指指心窝。

“啥时候开始闷的?”苏秦急了。

“有些年头了。”苏姚氏缓缓地应道。

“咋没听你说起过哩?”苏秦嗔怪一句,朝外叫道,“邹兄!”

飞刀邹快步进来,立在堂门外:“主公有何吩咐?”

“速请医师!”

飞刀邹应一声,转身欲走,苏姚氏拦道:“等等!”

飞刀邹顿住步子,望向苏秦。

“娘,心口闷是大病,不看不行啊!”苏秦劝道。

苏姚氏送给飞刀邹一个笑脸,轻轻摇头:“小伙子,大娘这病不打紧的,不劳烦医生了,我这主要是想跟秦儿唠唠嗑儿!”

观苏姚氏面色淡定,语气沉稳,真还不是有病的样子,飞刀邹有些不解,转看苏秦,见他也是一脸茫然,识趣地扭身走出,在院门外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