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四章 大败庞涓,张仪一石二鸟解合纵(第8/11页)
就在庞涓与公孙衍关前龇牙斗阵之时,张猛引军直扑飞猿峡,于傍黑时分,按照事先演练,以葫芦筏渡河,悬空结出数道绳索,从北岸沿绳索排放木板,抛扔秸秆,舀河水泼之。夜晚奇寒,河水瞬息结冰,无须固定,即与秸秆、木板、绳索凝成一块,牢不可破,成为湍流之上的天作浮桥。浮桥渐渐向河中心排铺,因河岸冰封,未封的湍流不足五丈宽,天刚蒙亮,即大功告成,一条宽约一丈的银色浮桥横在河水上方。三万大军井然有序地络绎过桥,如利箭般插向函谷道。
几万人渡河,魏人无论如何小心,也不免弄出声响。若是白日,这声响大可忽略不计,但在这黎明前的静夜里,即使一声轻轻的咳嗽,也会远传数里。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也是合该魏人有事。大战在即,粮草自是紧要,即使在夜间,函谷道上也时有粮车经过。家住宁秦西边小秦村的独臂汉与村中几个壮汉几日前向函谷关送粮,昨日傍黑空车回返,天蒙亮时恰好赶至此处。辚辚车轮声本可掩没河中杂音,但偏巧有人要到林中大便,大家就都停下候他。车一停下,谷中杂音就时断时续地飘荡过来。不知谁说河中闹鬼了,众人正欲逃走,在河西有过战场经验且吃过魏人偷袭之苦的独臂汉摆手止住,扯上一个胆大的,就着黎明的苍色顺坡爬上附近山坡,居高望下,顿觉皮麻骨酥。
二人快步返回,独臂汉吩咐众人将车推入附近林中藏起,将众人分作两拨,一拨直奔函谷关,另一拨飞奔宁秦。
惠文公的眉头锁成一个疙瘩。
张仪两眼微闭,似入冥思。
“唉,”惠文公长叹一声,“这个庞涓,当真了得。”转对甘茂,“这几个送粮的村人,皆按将士斩三首者记赏。”
“臣遵旨。”甘茂应道。
公子华急急走进,禀道:“君上,河西战报,魏军数万从烂泥滩涉河,主将公子卬。吴青引兵三万,拼死御敌,双方正在滩头激战。”
张仪睁开眼睛,眉头舒展,颜色和缓,轻松接道:“君上,河西之敌不足虑。在下已密函吴青,他自会御敌。”
惠文公松出一口气,自责道:“唉,寡人忧心的不是河西。庞涓这招,寡人没料到啊!”
“哪一招?”公子华惊问。
甘茂压低声音:“刚刚得报,大批魏人从飞猿峡偷渡河水,将函谷道拦腰卡断!”
“啊?”公子华面色陡变。
“张爱卿,”惠文公转向张仪,“观你脸色,可是有了破解?”
“君上,”张仪缓缓说道,“据村人所见,魏人是从飞猿峡搭浮桥涉河。那儿涧深流湍,原本无法搭桥,魏人能够搭成,恃的是天,是寒冻!”
“爱卿之意是——”
“既然魏人可以恃天,我为何不可?”
惠文公仍没明白,目光征询。
“君上请看,”张仪摊开地图,指着飞猿峡,“函谷道是我方咽喉,这浮桥呢,自也是过河魏人的咽喉。魏卡我喉,我为何不反卡魏喉?”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张仪指着一段河水:“魏人要卡的是函谷道,河谷里必不设防。我可从此处沿谷而下,烧断浮桥,卡死河谷,公孙将军自东封死函谷道,我们自西封死,过河魏人必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矣!”
甘茂忧虑道:“魏人死卡于此,据险固守,我也奈何它不得。函谷关守军若是得知退路被切——”顿住话头。
张仪应道:“甘兄不必多虑。魏人自恃接应方便,干粮必不多带。我们即使围而不打,魏人也扛不过七天。”
惠文公思忖良久,铿锵出声:“寡人咽喉何能让魏人卡上七天?张仪、嬴华听令!”
“臣在!”二人异口同声。
“你二人引兵两万,焚烧浮桥,封死河谷,沿谷分路出击,将魏人斩成多段,分割围歼,尽快打通函谷道。”
“臣领令!”
惠文公转对甘茂:“传令,其余将士,随寡人封死函谷道!”
函谷关外,两军阵前,庞涓与公孙衍彼此驱车至阵前见礼,依惯例互相指责,而后退回本阵,各使骁将沙场较技,搏杀几轮,互有死伤。
将至后晌,庞涓摆动令旗,亲擂战鼓。青牛身先士卒,率三千虎贲冲阵。自成军后,这些虎贲乃首次亮相于两军阵前,个个争功,人人逞强,杀声如雷,健步如山,更有重甲坚盾在身,寻常利矢奈何不得。两军交接,秦人抵挡不住,死伤无数。公孙衍急令鸣金,与此同时,秦阵右翼冲出数百辆战车,拼死挡住虎贲,车上连弩射住阵角,掩护三军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