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二章 开横局,张仪走魏国逼逐惠施(第9/12页)

“公孙兄,”朱威环顾草舍,看看日影,转身拱手道,“此舍非议事之所,此地更非大鹏所栖,你这就与我等回归大梁,共商大计,阻击张仪。”

“看来朱兄是饿了。”公孙衍呵呵一笑,挽起袖子,走向侧室,拿出一堆青菜,从梁上割下一块腊肉,“来来来,二位搭把手,草舍寒酸,却也是有好酒好菜哟!”

二人笑笑,一个拣菜,一个烧灶,各自忙活起来。

“至于阻击张仪,无须商议,在下已有应策了。”公孙衍在案上一边切腊肉,一边说话。

朱威、白虎皆望过来。

“劝阻君上,力保惠相。”

“只怕大王深信张仪,劝他不动。”朱威应道。

“有一个人,或能劝他。”

“何人?”

“太子!”

不出公孙衍所料,魏惠王果召太子谋议此事。

“申儿,”惠王于晚膳后叫住太子申,“惠子为相不少年了,魏国并未大治。为父在想,也许是惠子为人谦和,魄力不够。方今天下,列国皆王,彼此狼窥虎视,非强力不足以应对。张子辞却秦相,来投我邦,为父以为,张子与武安君同出于鬼谷一门,出山即助楚灭越,至秦又助秦灭巴蜀,其才具胜惠子百倍。为父这想免去惠子相位,赐他金银珠宝,府宅财帛,让他在魏颐养天年,畅聊名实,而将治国重担卸与张子,你意下如何?”

“父王,”太子申应道,“相邦,国之栋梁,立相换相,父王定夺即可。”

“呵呵呵,”惠王笑出几声,“申儿呀,如你所言,相辅为国之栋梁,何人为相,举足轻重。为父老了,魏宫这副担子,终将落到你的肩上,相辅之才,也终将为你所用,你是何想法,为父必须看重呀!”

“父王若听儿臣,儿臣并不主张换相。”太子申一反往常,语气毋庸置疑。

惠王似吃一惊,拧会儿眉:“你这讲讲,为何不主张?”

“儿臣以为,眼下换相,有三不妥,其一,惠相德才兼具,朝野认可;其二,惠相为人公正,不偏不倚,正可平衡各方利害;其三,惠相主政这些年来,无论是远策还是近略,皆无明显失误,至于六国伐秦,惠相并不主张,是武安君……”

“够了!”惠王脸色阴起,打手势止住他,有顷,似又觉得不妥,放松脸面,勉强对他笑笑,转对毗人道,“传惠施!”

及惠施至,惠王气色已是松和,笑吟吟地执其手,与他来到后花园,绕湖滨漫步。

二人行至一片柳树下面,惠施只顾走路,没提防脚下,左脚磕在一块石头上,打个趔趄,扑倒于地。

惠王赶前一步,将他扶起。

“谢王扶持。”惠施扑打几下身上的灰土,朝惠王拱手道谢。

“伤到没?”惠王关切地问。

“还好。”惠施又是一拱。

“呵呵呵,”惠王笑过几声,言语关切,却弦外有音,“爱卿这腿脚……”

“老矣!”惠施顺势苦笑一下,摇头。

“若是寡人没有记错,爱卿年过五旬了吧?”

“我王圣明,到流火之月,臣即苟活第五十春秋。”

“咦,”惠王刻意活动几下手脚,“寡人已逾六旬,整整年长爱卿十年,可这手脚……”不无得意地看过来,再次炫示。

“臣贱命贱体,安能与我王龙体相比?”

“呵呵呵呵,爱卿好言辞,”惠王笑过几声,语气转为关切,“想是爱卿近年来操持国事,过于劳身了。”伸手扶住惠施,挽住他手,继续前走,“爱卿呀,说起这事,寡人倒是存心让你歇歇脚,寻个雅致处所修身怡情,颐养天年,将这些烦心事让与年轻人忙活,可又……”故意顿住,轻叹一声。

“谢王关爱。”惠施抽出手,再揖一礼。

“只是呀,”惠王复又扯住他的衣袖,“寡人着实舍不得爱卿。知我心者,唯有爱卿啊!”

“敢问君上,欲以何人代臣?”惠施故作不知。

“张子如何?”惠王顿步,直盯惠施,“他今年三十有五,正值风华之年。”

“风华之年,臣已过矣,”惠施回视惠王,“不过,君上可曾听过老妾事主之事吗?”

“寡人孤陋寡闻,你且讲来。”

“一妾年老色衰,其夫赶其出门,欲迎新妇。老妾哭哭啼啼,不肯离去,君上可知何故?”

“这这这……”惠王听出话音,支吾几声,寻到应辞,“这是不识趣吧!”

“非不识趣,重家而已。今臣事王,一如那老妾事其主啊!”

此喻悲切。惠王黯然神伤,低头不语。

“君上,”惠施语重心长,“妾身老朽,也早淡泊名利,理当识趣。妾身之所以哭哭啼啼,不肯离家,是因那新妇居心不良,有失贤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