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八章 蛮魏国强索不得起刀兵(第6/13页)

“单是甲胄,倒是易事。”惠王转对毗人,“传旨白虎,让他赶制两万套甲胄。”

“王上,”毗人小声禀道,“司徒大人有奏疏在此,就是方才老臣吟咏的。”

惠王这也想起毗人方才所念的奏疏,回到现实中,老眉渐渐凝起,转对张仪:“据司徒所奏,甲衣多由乌金铸制,单套甲盔即需乌金二十余镒,两万套需五十万镒。近年乌金价钱看涨,直追黄铜,五十万镒乌金需金逾万镒,而国库仅有不足三千镒,单是伤亡将士的抚恤也需八千镒,尚差五千缺口。”

“这些儿臣晓得,”庞涓应道,“乌金大多来自韩室,我可暂且拖欠几日,待国库充盈,加利还他就是。”

“嗯,这倒不错,”惠王微微点头,对毗人道,“召司徒!”

白虎赶至,惠王拿出他的奏章,道:“白爱卿,据你所奏,两万甲胄难在乌金,乌金难在金钱。方才武安君提出一个奏议,就是暂欠韩人,待国库充裕之时,我可加利归还。寡人以为奏议不错,特召你来,看如何与韩人磋商此事。”

“回禀王上,”白虎苦笑一声,“臣早与韩人磋商过此事,韩人不肯拖欠。”

“咦?”庞涓大声问道,“借钱还钱,此乃古今生意之意,韩人既然与我做的是生意,为何不肯拖欠?”

“回禀武安君,”白虎不卑不亢,“前几年我们定制甲盔、弓弩、革衣、车马等物,尚有许多旧账,折金不下三千镒,迄今未还,韩人不肯再欠了。”

“岂有此理!”庞涓震几怒道,“旧账归旧账,新账归新账,堂堂大魏,还能拖赖他们不成?”

“武安君大人,”白虎也生气了,“生意之道,讲究公平,欠账还钱,买卖自主,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今我欠账不还,韩人中断生意,皆是常理……”

“够了!”庞涓几乎是喝叫。

“你……”白虎也是气急了,满脸红涨,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竟然忘记是宫中,忽地站起,一个转身,大踏步径去。

“唉,”望着白虎气冲冲远去的背影,张仪故意出声长叹,“司徒大人仗恃何势,竟把大王的御书房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了!”

“拟旨,”惠王被张仪的话激怒了,转对毗人,“暂免白虎司徒职,让他闭门思过一月!”

夜色已深,白家祠堂里,一盏孤灯,几炷香火。

白虎跪在白圭灵前,没有悲泣,没有诉说,只是静静地跪着,如一尊雕塑。

在他身后站有许久的老家宰轻声禀道:“主公?”

白虎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见。

“主公,”老家宰抹把眼泪,声音更轻,“这都交三更了,夫人房里……灯仍在亮着,是在候您呢。”

白虎起身,复又跪下,如是数次,行三拜九叩大礼,礼毕,将白圭的牌位取下,小心翼翼地装进他已备好的箱子里。

“主公,您……这是何意?”老家宰愣住了。

“阿叔,”白虎把一双泪眼看过来,“诗曰,‘莫我肯顾,适彼乐土。’此地我们守得太久了,也该挪个地方。明日晨起,你安排人手,收拾行李,整备车马,后日鸡鸣时分,我们出城。”拿出一只红布包裹,递过来,“还有这枚印玺,使人呈送上卿府,让他转呈魏王。”

老家宰双手接过印绶,老泪流出。

白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门。

夫人绮漪当门而立。

“夫君,”绮漪问道,“我们欲往何处?”

“韩国阳翟。”

“主公!”老家宰打个惊怔,急赶过来,“阳翟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啊!主公要走,当去宋地定陶。”

“为什么?”白虎问道。

“主公呀,”老家宰忧心忡忡,“阳翟的大小生意人之所以赊账于魏,不外乎二因,其一是老白家的面子上,其二是你这个司徒身份。今日主公不做司徒了,老白家也早不做生意了,魏国欠下数千镒的债务,主公此去,岂不是……”

“阿叔所言极是,”白虎淡淡一笑,应道,“阳翟大小客商之所以赊账于我,是冲我白虎的司徒身份。白虎今日不是司徒了,于情于理,也都该当去对所有客商有个交代,至于是打是罚,就由他们处置吧。”看向绮漪,“夫人,是不?”

“夫君,”绮漪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绮漪听夫君的。无论夫君到哪儿,即使上刀山,下油锅,绮漪也愿跟从!”

翌日晨起,朱威得知白虎欲走,急急赶来,再三苦劝,白虎执意出走。朱威挥泪作别,回到府中,越想越闷,加之前些时积劳成疾,身体本就不适,干脆告病不朝了。

“你要与阿大去阳翟?”庞涓不可置信地盯着白起。

“是哩。”白起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