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之心(第7/9页)

他重新把帽子戴上,斯特布罗德举起了杯子。鲁比给他倒了少许苹果酒便停了下来,而他用食指轻触着她的手背。在一旁看着的艾达以为那是一种温柔的表示,后来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为了促请对方多倒一点酒。

当红色的金星从乔纳斯山脊后面升了起来,篝火已经烧成了一堆木炭时,鲁比宣布肉已烤好。她用草耙将它从灰烬中扒了出来。香料已经在牛肉的周围形成了一层硬壳,鲁比将它放在一截木桩上,用刀按照牛肉的纹理将其切成薄片。里面呈粉红色并淌着浆汁。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盘子,也没有其他的辅助食品,用手指抓着将它吃掉了。吃完后,他们用空地边上的纸莎草把杯子和手擦干净。

之后,斯特布罗德将他衬衫上端的纽扣系好并抓住衣领依次拉拉,把夹克抖平。他摘下帽子,用手掌将两侧鬓角的两绺头发拂到脑后,然后又将帽子戴了回去。

鲁比看着,然后没有特别对着谁地说道:他是想要什么人帮他的什么忙。

斯特布罗德说我只是想要跟你说话,想要你帮点忙。

——哦?她说道。

——是这样,我需要照料。斯特布罗德说道。

——是你的酒喝光了?

——那个吗,还有很多。实际上,他说道,是我感到害怕。

他解释说,他担心抢劫会使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逃兵们推举出了一个新的头目——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能说会道,并使他们相信:他的在这场战争中所经历过的战斗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单纯。他们已经被玷污了,因为他们盲目地为那些富人对黑奴的所有权而战,是仇恨这一人类弱点驱使他们去打仗的。他们曾是一群傻瓜,但他们现在醒悟了。他们一直都在议论着这些,像学习班一样聚拢在篝火旁讨论着。他们一致同意,以后应该为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战。他们不会轻易地就被抓回到军队中去。

——他让我们全部立下血誓,今后要像狗那样去死,斯特布罗德说道,死也要咬住敌人的喉咙。但我不想离开一支军队又投身到另一支队伍中去。

斯特布罗德的决定是,他和庞格过不久会离开那里,寻找其他的避难所。离开那个战斗队。他需要的是一个保证,保证他能够得到食物,天气恶劣时能有干谷仓躲避,或许时不时地需要一些钱,至少到战争结束他能够自由地回来为止。

——吃草根吧,鲁比说道,喝泥坑里的水,在树洞中睡觉。

——你对你父亲的感情就仅此而已?斯特布罗德说道。

——我只是教给你野外生存的知识,是经验之谈。当你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我就吃了很多草根,睡在连树洞都不如的地方。

——你知道我已经对你尽了心,那时时世艰难啊。

——没有现在艰难。而且不要对你自己说你尽了心。除了对你来说是顺手的事以外,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而且我不会容忍你假装我们之间有什么更多的感情。对我来说我向来什么都不是。你来来去去,你回来的时候我都不一定在那儿。但不管怎样这没什么关系。如果我死在了山中,你或许认为我在一两周之后就会出现。就像当号角吹响、黄昏来临时一群猎犬中的一只没有归来一样。只是那么一点遗憾而已,不会有更多别的。所以,不要指望我现在在你的一声召唤下挺身而出。

——但我是一个老人。斯特布罗德说道。

——你对我说你还不到五十岁呢。

——可我觉得自己老了。

——但我也觉得自己老了,但那又怎样?并且还有一点,如果人们关于提格那伙人的传言有一半是正确的话,那窝藏你将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这儿不是我的地方,也不该由我做主。但即使由我做主,那我也会说不行。

他们都望向了艾达。她披着披肩坐在那里,双手插在两膝间的裙子里以保持温暖。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正把她当做仲裁者,可能是由于她的土地所有者身份,或是教育或是文化程度等原因。然而,尽管她对这片土地拥有一定的所有权,但她觉得处于支配者这个位置上令她很不自在。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鲁比的父亲差不多是要死里逃生,而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于是她说:鉴于他是你的父亲,所以一定程度上,照顾他是你的责任。

——阿门!斯特布罗德说道。

鲁比摇了摇头。那就是我们对父亲的理解不同,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的看法。我不知道那时我有多大,只记得当时还在换牙,而那时他就去酿酒了。

她转向了斯特布罗德,说道:你还记得吗?你、普兹勒还有冷山?那使你想起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