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叹息(第13/24页)
“是我。多谢关照风太。”
“我们刚刚见过面。”
“是在我那屋子里吧。地方太小,没想到吧?”
“不小。比我住的房间大多了,也挺干净的。”
“是吗……你现在,回家?”
“不回,现在去买龟食。”
“什么?乌龟?”
“我养了一只乌龟。就是喂它的吃食。一般地方卖的它不吃,就认风太告诉我的那家店的。”
“风太他养过龟?”
“他说以前养过。”
“真的呀……”
正聊着乌龟的时候,电车来了,我和他一起上了车。我想尽量跟他说点什么,就试探性地说了句“我想看乌龟”,他就说“那就下次来看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我正琢磨着该怎么结束这个局面的时候,新宿站到了。
“那个,绿君——”
“哎。”
“要是你没吃过饭的话,我现在想去吃点东西,一起吃好不好?”
“现在吗?”
“那个,可能你在我家里已经吃过了……”
“啊,没关系的,随便吃点也行。”
“啊,好的……那家咖啡屋怎么样?”
我指了指和风太一起喝过咖啡的那家店,绿君说了句“好,走吧”,就快步朝咖啡屋走去,红围巾随风飘动着。这合适吗?刚刚才主动邀请了人家,此时却已经开始胆怯了。
我们在靠里面的座位上面对面坐了下来。离得这么近,又是面对面,使我再次想到必须得找点话说才行,于是我又早早地后悔来这儿了。绿君看着菜单,默不作声。看他这沉默的劲头,我要是不主动跟他说话,没准他连自己还长着嘴巴都忘了呢。
“这儿的咸牛肉三明治挺好吃的。”
我壮了壮胆,对他说道。不出所料,人家只是“噢”了一声。
“风太前几天也吃过。”
“是吗?”
“他看来挺爱吃的,还在家自己做着吃呢。”
“那家伙做饭有两下子啊。”
“没错。他住我那儿以后,每天都做我们两个人的晚饭。”
“多好啊,这样。”
他心不在焉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的脸,等着我的反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假装仔细端详起面前装着水的玻璃杯来。于是又安静了下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便继续跟他谈风太。
“那孩子,这几年一直是杳无音讯。”
“你说风太?”
“过年和盂兰盆节都没有回家……”
“真的?”
“风太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就是我们家?”
“没怎么提过。也许说过,记不得了。”
“这样啊。我弟弟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让人操心。”
“是吗?”
“上次,你说我们俩不太像,真让我松了口气。”
咸牛肉三明治上来了,还是那么好吃。绿君只说了一句“好吃”,就一口气吃光了。
我给风太买了西点带回家。弟弟正躺在床旁边看笔记。我跟他说“我回来了”,他只“哦”了一声。
“我给你买西点了。”
“嗯。”
“那是我的记录?”
我说着朝他手里的本子抬了抬下巴,风太点点头,应了声“对”,便合上了本子。我打开装西点的纸盒时,他把手枕到脑后,呆呆地瞧着天花板出神,又不时地像是突然想到一般,打开本子看看又立刻合上,搁到一边。
“你写的那些,特有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
“卖什么关子呀?”
“怎么说呢,总觉得太没有起伏了。”
“起伏?没有必要。”
“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老是这么日复一日的话,也挺痛苦的吧?”
“对于看这东西的人来说是吧。不过,除了风太,谁看哪?当事人可一点不觉得痛苦。谁闲得没事净琢磨这些呀。每天能吃饱饭,我就烧高香了。”
弟弟以观察植物似的眼神凝视着我,目光专注得就像在数叶子上有多少锯齿一样。
“真心话?”
“是啊。快吃点心吧。”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按说每天的记录都已经过我添油加醋了,没想到他还说缺少起伏。难道说,别人本子上的内容更加跌宕起伏吗?真想问问他,可还是忍住了。
风太好像还想说什么。他是不是期待着我也像植物那样生长变化,像植物那样发芽、抽出两片叶子、开花、生病以至枯萎?
“有事吗?”开吃时,我发觉他还在偷偷看我,就瞪着他问道。
“没什么。”
弟弟把叉子插进蒙布朗栗子派里说道。他用叉子掏出里面的栗子泥,将奶油抹到小碟边沿上,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是吗?”
“绿今天坐在那儿,差不多跟你挨着。”风太冷不丁说道。我还以为他在老老实实地吃点心呢。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