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再美,也终有归期(第6/13页)

劳伦松开了他的手臂,阿瑟看着她一个人向海岸边走去。又等了一会儿,他才跟着往前,来到她的旁边,她正在用脚尖轻轻拍打着波浪。

“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不,”劳伦说话的声音很低,“恰恰相反。我想应该是时候回家了,我真的还有工作要做。”

“不能等到明天再做吗?”

“明天也好,今天下午也罢,又有什么分别,您觉得这还能改变什么吗?”

“愿望可以改变一切,您信不信?”

“那您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就是跟您继续在这个沙滩上走下去,尽说傻话,尽干蠢事。”

“要不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劳伦提议。

阿瑟垂下了眼睛,装作好像是要犹豫的样子。她用拳头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来选地方吧。”他笑了,“我可以证明给您看,在旅游景点附近找到美食,也并不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您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悬崖餐厅。在那里。”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悬崖峭壁。

“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竟然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我也认识不少的巴黎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上过埃菲尔铁塔。”

“您已经去过法国了?”她瞪圆了眼睛,惊叹不已。

“我去过巴黎、威尼斯,还有摩洛哥的丹吉尔……”

阿瑟开始描述这些地方,带着劳伦在想象的空间里“周游”世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在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了两行长长的脚印。等到这一天过去,天黑的时候,海水涨起来,就会抹去这一切痕迹。

镶着暗色木壁板的大厅几乎空无一人。劳伦率先走了进去。一个穿着制服的酒店领班迎了过来。她表示想要一张两个人的餐桌。对方建议她在吧台先等一等她的同伴。劳伦十分惊讶,她一转身,却发现阿瑟消失不见了。于是,她沿着原路返回,结果在楼梯上找到了他,他就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等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您在这里干什么?”

“下面的大厅光线好暗,这里明亮好多。”

“您是这么觉得的吗?”

“这整个地方都很阴暗,不是吗?”

劳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没错,当时我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还是去其他的地方吧。”

“我已经在酒店领班那里预订好位置了!”她感到有点为难。

“既然这样,那最好还是别告诉他了。就让这张台子一直等着我们吧,这大概能让我们记挂一辈子,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本来约好了要第一次共进晚餐!”

阿瑟带着劳伦来到了酒店旁边的停车场。他问她是否愿意电召一辆出租车。他身上没带电话。于是,劳伦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出租车公司的热线。

一刻钟之后,他们在39号码头的防波堤上下了车。两人决定到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旅游景点去转一转。如果不是已经走到精疲力竭的话,他们甚至想到唐人街去喝一杯。阿瑟知道在那里有一家巨大的酒吧,每天只要天一黑,一辆辆装着各方异乡客的旅游大巴络绎不绝,就好像潮水一样涌到酒吧的门口,一直到凌晨都不停歇。

两人在防波堤的木头栈道上漫步的时候,劳伦远远地好像看到了保罗,他把手臂倚在栏杆上,正在跟一位长着两条大长腿的迷人年轻姑娘聊得热火朝天。

“那不是您的朋友吗?”她问道。

“是的,就是他。”阿瑟一边说一边掉转了头。

劳伦赶紧跟了上去。

“您不想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不,我可不想去打搅他们的私人约会,来吧,我们还是从那边走吧。”

“您这是担心被他们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吧?”

“这是什么古怪的想法,您怎么会去想这种事情?”

“因为,您看上去就是有点害怕。”

“我跟您保证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如果他知道我从医院里面出来第一个去看的不是他是您,那他肯定会嫉妒得要死的。我带您去吉拉德里广场吧,那里有一家很古老的巧克力店,晚上这个时候,店里面肯定全都是日本人。”

沿着他们散步的这条步道,旁边有人正在大肆欢庆,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那是旧金山的渔夫们,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聚会,这标志着螃蟹渔汛正式开始。

太阳最后几缕像火一样的余光消失在地平线上,月亮已经升起在港湾之上星星点点的夜空。沙滩上燃起了篝火,架好了大铁锅,里面的海水已经沸腾,咕咕地冒着气,渔夫们正在把各种煮好的虾蟹贝壳分派给过往的行人。劳伦胃口大开,一口气干掉了六个大蟹钳,站在铁锅旁边的一位水手非常热情,一直在帮她剥着壳。阿瑟望着她享用这顿盛宴,简直都看呆了。好一份意外惊喜的晚餐,她喝下了满满三塑料杯产自纳帕谷27的赤霞珠红葡萄酒。在意犹未尽地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液以后,她勾住了阿瑟的手臂,一脸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