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几番折腾,却是一场空欢喜 (第2/14页)
“那是不假。”顾捕头淡淡一笑,“采花贼到了狱里,要先挨一顿‘开门炮’,不打断几根肋骨不算完。”
“这么惨?”
“谁让他被人瞧不起呢,坐牢的也有英雄好汉,当然不会轻饶了这等无耻之徒。不过这还不算最惨的,咱们当捕快的都知道,最惨的是天报。”
捕快都有一肚子的奇闻秘辛,顾捕头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无不竖起耳朵来听,大厅里更是鸦雀无声。
顾捕头不紧不慢道:“这事儿我也是听同行说的,说是天津卫有个姓卢的富户,家中有个独子,打小就骄纵得无法无天……”
这卢少爷仗着家里有几个造孽钱,结交了一帮恶少,平素欺压乡里倒还罢了,他们还专拣人烟稀少的道路埋伏起来,等那落了单的大姑娘小媳妇路过,一拥而上劫持而去,等到把人放了,自然清白已失。这些女人不是为了名节把苦水咽到肚子里不敢说予人知,就是干脆一条绳子上了吊。偶有告到官府的,荒郊野岭哪来的人证,再加上这卢家有钱,一手请来讼师打官司,另一手用白花花的银子上下打点,弄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老百姓简直恨透了,背地里给卢少爷起了外号叫“卢狗子”,说他是一条发了情的疯狗。
“啊,是那开油坊的老卢家……”一说“卢狗子”这外号,便有人低低出声,一张嘴是天津口音,本乡本土,自然早有耳闻。
“对,他们家是开油坊的。”顾捕快接着往下说,“去年夏末,也是像这样的傍晚时分,这群恶少正在镇口的土地庙闲得发慌,忽然雷声隆隆,一大片黑云把天遮住,急风暴雨突如其来,白昼霎时变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恶少们在土地庙里躲雨,卢狗子在庙门口望闲,一道闪电划过,隐隐约约看见庙前面不远处有个以手遮头的年轻女子,正急急忙忙往镇子里跑。
卢狗子喜出望外,叫几个同伙冲出去,把那女人拖回来,不由分说便轮番把她糟蹋了。然后他们一哄而散,把这女人丢在庙里,反正天色漆黑,雷声阵阵,看不清也听不清,这女人的哑巴亏是吃定了。
卢狗子和几个人去喝酒,到了晚上吃得醉醺醺回了家,此时风也停了,雨也住了,他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得阵阵哭声。等他问明白怎么回事儿,当场酒也醒了,人也瘫了。
讲到这儿,顾捕头停住话语,冲着方才说话的那津门商人扬了扬下巴:“你既听过卢狗子之名,想必是知道这档子事儿,给大家伙讲讲?”
那客商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戒惧之色:“唉,说来真是报应。你们猜卢狗子和同伙在土地庙糟蹋的那女人是谁?嘿,那是他亲媳妇!”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都觉得身上汗毛直竖,目瞪口呆地望着顾捕头。
“要不怎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顾捕头一仰脖把郭掌柜端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卢狗子的媳妇去邻村的市集上逛,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大雨,急匆匆经过土地庙,却被那群恶少劫到庙里给轮暴了。
他媳妇衣衫不整,最后央求两个过路的农夫借来衣物,这才哭哭啼啼回了家。一路上早被人看见了,以卢狗子的人缘,百姓们自然不肯帮他瞒着,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几天十里八村都传遍了……
郭老头也听得张大了嘴,忍不住问:“那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他媳妇怀了身孕,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造的孽,她整日被人指指点点,实在羞臊难当,干脆也学人吊死了,嘿,一尸两命。他老子为这事气死了,卢狗子也自觉没脸见人,整日躲在烟馆里狂抽大烟,不过一年工夫,家产败了十之八九,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眼见离无常鬼勾魂也不远了。”
“所以我说‘万恶淫为首’,老天爷最看不得坏人名节之事,一还一报,早晚的事儿,何苦来哉。”顾捕头说到这儿,一番话才算结煞,眼角余光又有意无意瞟了角落一眼,却发现那许营官已经不见踪影,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说这番话,用意其实只有一个:半吓半劝,希望那许营官不要打常玉儿的主意。
晋商“泰裕丰”票号的前掌柜王天贵在京城瞧着古平原人前显圣,鳌里夺尊,一举压过各路茶商,夺了“天下第一茶”的冠冕,他为人最是睚眦必报,心中勾起旧恨,于是派人密告奉天大营,说流犯古平原潜逃关内,如今在京城现了踪迹。古平原当初是在许营官手下逃了出去,流犯逃亡,负责看守的营官要承担罪责,这倒还是小事,许营官本想将自己从京商手中接收军马的一笔烂账统统推到古平原头上,所以一路上都让他来做账,古平原这一逃,许营官虽然也勉强推说他是畏罪潜逃,怎奈古平原心细如发,当初在这笔账目中就留下不少漏洞马脚,营里的笔帖式复核之时,一一拿来追问,许营官瞠目结舌不知所以。盛京将军大怒,责打军棍不说,还把许营官连降两级让他去守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