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要向俄国人买洋枪,越多越好 (第2/14页)
“这其中自然有缘故,却不能说给你听。”苏紫轩把话儿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把李钦噎得脖子一梗。
他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枣红马转眼即到,马上人见路口处车马横陈,便放慢了速度。
“是你!”
苏紫轩登时呆住,这本该远在关外的古平原,怎么却近在眼前?
古平原也没想到路口这儿站着的几个人,自己居然全都认得。李钦自不必提,那苏紫轩,自从出了醇王府的万茶大会,就再没见过她。也正是在那儿,自己才发觉她居然是个女人。以前只觉得这苏公子样子俊俏得如画中人,现在看去,这分明是是个天姿国色的佳人,那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带着爱憎分明的冷峻,然而看向自己时,眼波一转却又带了三分暖意,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
“你不是被发遣到关外,几时回来的?”苏紫轩惊讶地问,原以为古平原九死一生,想不到这么快就平安返回,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钦见苏紫轩不理自己,却对古平原关心有加,愈加气恼地狠狠瞪他。
古平原听见了问话,却想起苏紫轩在山西和京城的所作所为,心里打了一个突。眼前这女人先是要用计歼灭僧格林沁的铁骑大军,后又潜入王府,甘冒奇险行刺慈禧太后,古平原暗自摇了摇头,自己的麻烦还顾不过来,像苏紫轩这样的狠角色还是少招惹为妙。
想到这儿,他也不搭言,略略点了点头,回手一鞭驾马奔向通往潜口镇的那条路。
四喜可急眼了:“这姓古的什么东西,居然大剌剌地不理人。”
李钦也附和着:“这臭流犯哪懂什么礼数,搞不好连人话也听不懂。”苏紫轩脸色沉得像潭水,猛一催马,向着山东官道绝尘而下,四喜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咱们还好心给他送银票,古平原真是狗咬……”
苏紫轩不等她说完就一口打断:“从今往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这边李钦弄了个老大没趣,望着苏紫轩的背影愣了半天,气呼呼地上了马车,冲着马车夫喝道:“拿了爷的钱是来发傻的?走!”
“古老板,这次回来,我看你眉间忧色很重。”在古家茶园里,闵老子将一个个茶包用油纸包着,上面系了一根大红绳,挂在茶园里最高的那棵茶树上。这是祭茶神,不像财神、佛祖那样有固定的日子,而是春秋两季,茶叶采收制作已毕,便可祭祀,感谢茶神陆羽保佑了一年的收成。
古平原一言不发地帮闵老子折着茶包。他回来两天了,从常玉儿那里得知了苏紫轩送来银票,他心里很不平静。这个“苏公子”一会儿要利用自己做谋逆之事,一会儿又殷殷赠银,从她在路口的那句话来看,分明不知道自己已经回了徽州,那么就是特意来照拂自己的家人了,这份盛情也是着实难领。她和京商之间若即若离,和自己若敌若友,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团谜。
光是苏紫轩也就罢了,还有李钦。这个京商大少爷心机深沉了许多,他的背后是那个如同黑夜中的大山一样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李万堂,他们策动天下茶商抵制兰雪茶,进而抵制徽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万堂肯定不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人,而且没有巨利他也不会出手,古平原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京城李家先是建立同盟抵制徽商,然后又派李钦来暗通款曲,难道就是为了那几成的利润?以李万堂的雄才大略,所图谋的一定不止如此。古平原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肩头沉重,不胜其负。
“真香啊。”古平原折好一个茶包,放在鼻端嗅闻了闻,感叹着。
闵老子微微一笑:“想种出好茶难,想让好茶不发出香气更难。”
古平原觉着闵老子话中有话,侧过头去看着他。
“茶叶就是这样,从不欺人,你也别想欺它。功夫不到,茶叶不香,功夫到了,茶香难掩。我制了一辈子茶,这个道理虽然浅显,可是很多人看不透,还以为是自己在种茶,殊不知是茶叶在择人。”
闵老子手中不停,话也没停下,“徽茶难卖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可我并不当一回事儿。徽州茶千百年来的飘香,岂是京商能掩下去的。古老板,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好茶是不愁卖的!”
古平原知道闵老子这是存心在解自己心结,咀嚼着这句话,慢慢点着头。
“好茶是不愁卖的。这话反过来说,愁卖的一定不是好茶,或者说手里没有好茶可卖。”他抬起头,望着闵老子,“老先生,这几日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京商明明包下了几百里的信阳茶山,买断了信阳毛尖这味好茶,却又巴巴地跑到徽州来,大费周章企图压价收茶,难道信阳毛尖还不够他们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