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谋国,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第2/20页)
胡老太爷看了看一旁身子微微发抖的侯二爷,心里叹了一声,嘴上道:“那就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汤姆逊买下徽茶,价格在古平原的力争之下比往年还要多出一成,徽商无不皆大欢喜。如此一来,军捐的事儿迎刃而解,胡老太爷与几个徽商大佬商议过后,准备给徽州知府乔鹤年做面子,酬谢他的相助之德,于是又额外多捐了二十万两银子来为官军添饷。
得此喜讯,乔鹤年要连夜赶到省城去向袁甲三禀报,古平原作为徽商的代表也与他一同前去,胡老太爷命侯二爷出府相送。
趁着乔鹤年登轿之际,古平原转身对侯二爷道:“侯世兄,老太爷他心思清明,什么事儿都心中有数,我看老人家还是很爱重你的,还望你不要辜负了他一辈子的心血。”
古平原的话说得很隐晦,点到即止,侯二爷却不领这个清,心一横索性把话说透:“我看舅舅他就是糊涂了!同样是做生意,你要和京商做联号,他就忙不迭地答应,我不过是卖些茶给李家,就要冒被徽商除名的危险。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古平原脸上平静如水,“你卖茶盯的是自家银子,我与京商做联号顾的是徽商今后的路子,所以我说老太爷心思清明,半点也不糊涂,他把事情的轻重分得很清楚。”
侯二爷一时无言以对,古平原帮他瞒着此事,按理说无论如何应该道个谢,他却十分不愿开这个口,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兰雪茶高价卖给洋商,咱们两家三七开,你这回可发了大财了!”
“不,这里面还有安德海的二成,帮过我的人我绝不负他。我已经交代给账房了,要按月把银子给他汇到京城。”古平原纠正道。
侯二爷的脸色立时变了,古平原这句话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安德海人在深宫,说句实话,古平原给他多少全凭一句话,却能如此诚信不欺,侯二爷与他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才真真正正见识了此人的风骨,再想想舅舅堂上挂的那块“二诚堂”的匾额,一时不禁呆住了。
古平原见他无话,拱手一揖,举步便走。走了十来步,身后侯二爷忽然喊了一声:“古兄!”
古平原诧异回头,就见侯二爷脸上阵青阵白,但终于还是说出了一句话。
“后天是徽商会馆每月议事之时,还请古兄早着些到,很多事情还要请你拿主意。”
李钦心里像揣了一把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烧焦了,却愤恨得无处发泄。他回到徽州府城的客栈,刚一进院便发现自己的房间里亮着油灯,映出一个人影正坐在窗边。
李钦一推房门,便诧异地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短脸狭目一字眉,穿着靛青棉布袍,腰间系一条土黄色带子,一条辫子梳得一丝不乱,显得十分精干。
他见李钦进屋,离座微微躬身:“给少爷见礼。”
来的人李钦太熟悉了,是父亲李万堂的贴身长随李安,这个李安是李万堂最为信任的家仆,论起可供机密的程度还在张广发之上。虽然是以仆人身份出入李万堂的书房,但做的事情却与师爷相仿。李钦从小上私塾,李万堂无暇顾及,都是派李安监堂,有个错处,拿过李万堂给的戒尺打手板,李安从不留情,所以李钦对张广发可以使性子摆少爷谱儿,却见了李安就心里一噤。
“是我父亲派你来的?”李钦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李万堂得到了信儿,知道自己出师不利败在古平原手上?就是耳报神也没这么快啊,何况李安要从扬州赶到徽州,也需几日的行程。
“少爷您说笑了,当然是老爷派我来的,不然我哪有那么大胆子私自从扬州来见你。”李安说话向来滴水不漏,他又趋了趋身子,“老爷听说有洋商在杭州大肆抬价收茶,担心事情有变。恐您孤掌难鸣对付不了这帮徽商,派我来看看可有效劳之处。”
李钦深深叹了口气,回到椅上,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被抽了出来,软瘫得不想说一句话:“可惜你来晚了。”
听完李钦说的前后经过,李安一时也怔住了,原想着与徽商胶着难解,李万堂担心这个儿子知进不知退,派他来就是想做个让步,好及早从茶叶生意中抽身,没想到已经弄成了个一败涂地的局面,这可怎么回话。
“你也不用替我藏着掖着,该怎么回就怎么回。”李钦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气忿忿地道。
“少爷,不是我不分上下尊卑说您。”李安一边思虑一边道,“徽州的事儿其实是十拿九稳,老爷派您来,不过是让您立这么一个大功,在京商里树起威望,这样再派您去管盐场,谁也说不出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可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