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谋国,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第7/20页)
“洪秀全半个月之前已经病亡了。”乔鹤年趋前说道。
“此话当真!”袁甲三大惊复又大喜,定定神问道,“此事你从何而知?”
这么重大的消息,连巡抚都无从得知,乔鹤年居然知道,袁甲三不由得怀疑起来,从前也传过几次洪秀全的死讯,这次可别又是道听途说。
“错不了。消息是从江南大营得来的,曾国藩已经用六百里加紧向朝廷出奏了,以他的老成持重,若非万无一失的把握,岂肯将此事上报朝廷。”
这么说的确没错了,洪秀全是死了。袁甲三看了一眼乔鹤年,这样机密的军情大事,他居然都能从江南大营打听出来,足见精明能干。袁甲三连日来也听人说了,乔鹤年在身边拢了一拨人,从候补官员到书办小吏,人人都有点路子,汇集到乔鹤年这儿,他又善加利用,路连路,桥通桥,如今别说在省里吃得开,就是临近几个省的衙门口,也都给这个新晋的四品道员几分面子。
“确实是个能干大事的,不过也不可不防。”袁甲三心中既赞赏又警觉。
乔鹤年便有些觉着了,忙又躬身道:“卑职知道消息,半刻也不敢耽搁,直报抚台大人,眼下通省上下,想必还没有人知道此事。”
“唔。”袁甲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掌一击,“既然这样,程学启还去攻打陈玉成做什么,白白损耗安徽的兵力。”
“大人见得是。”乔鹤年立时赞同,“依卑职所见,只要这个消息传到陈玉成的大营,他军心必溃,到时候就算他不降,他的部下也要来降。明明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要硬拼殊为不智。”
“就是这样,你去告知程学启按兵不动,同时尽快把这个消息让长毛知道。”
“卑职遵命!”
“不行!”乔鹤年答应声还没落地,从二堂外的台阶上传来一声猛喝,震得二堂中回声不断,把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袁甲三急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外面疾步而进,这人身高步长,几步就到了近前,粗壮的身躯挡住了堂外的太阳,以至于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是谁?大胆,竟敢不经通禀,擅闯巡抚衙门。”袁甲三一时惊慌失措,向后退了两步,慌乱间竟想到是不是陈玉成突出奇兵攻了进来。
乔鹤年却比他冷静得多,就算是擅闯,亲兵营应该拦截厮杀,不会一丝动静都没听见就把人放进来,他眯起眼睛细一打量,第一眼就看见来人的帽子上缀着十二颗东珠。
袁甲三还在惊慌,边上的乔鹤年已经撩官服跪倒在地:“四品道衔,徽州知府乔鹤年给王爷请安。”
这才算是把袁甲三的魂儿给叫回来,他定睛一看,急忙也跪倒相迎:“安徽巡抚袁甲三参见僧格林沁王爷。”
来人正是僧王!
他二话不说,坐在厅中太师椅上,许久都没有言声。袁甲三低头跪着,就觉得心里怦怦直跳,不多时头上汗珠子落下来滴在水磨青砖上。
这位王爷是举朝出了名的难伺候,手握重兵,素来不讲道理,瞪眼就杀人,偏他还是天潢贵胄,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又在咸丰四年,京师脚下挡住了林凤翔、李开芳的北伐军,立了擎天保驾之功,越发骄矜得两眼朝天。连恭亲王都惹不起他,更别提外省的督抚了,谁见到僧格林沁王爷,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是正在邻省打捻子吗?连个前路滚单都没有,忽然跑来安徽做什么?袁甲三心里直犯嘀咕,就是不敢开口问一声。
“我听人说,你想招降陈玉成,我原本还不信,方才在二堂外正好听见你的话,这才知道,敢情你真想让这个大长毛归顺朝廷。我问你,是谁给你这个权,给你这个胆子,居然敢如此轻慢军务!”
僧格林沁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诘责,袁甲三诺诺连声,心中却不以为然。巡抚都挂着兵部侍郎衔,历来对本省军务有便宜处置之权,自从军兴以来,招降的事儿层出不穷,朝廷只有表彰的,还没听说哪家巡抚因为招降了敌军被处分问罪,敢情这位王爷是专门来找麻烦的。
僧格林沁见他不言声,鼻子哼了一声:“你不服气是不是?陈玉成真要降了朝廷,军机处那几个混账,就能撺掇太后和皇上封他一个爵位。将来朝廷有什么大典仪式,这杀了官军无数的长毛就要和本王站在一列共同观礼,而你们这些朝廷命官还要位列其后,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僧格林沁这话听起来像是冠冕堂皇,实则他心中另有打算。就在十几日前,他的军营里来了一名京商的年轻东家,说是打安徽来,见袁甲三处置军务乖张,有意放纵朝廷大敌,特来向王爷禀报。
僧王最近倚重在陕西相识,于近日来投的谋士苏紫轩,一来这苏紫轩有蒙古血统,二来此人计谋百出,往往料敌机先。僧王在山东所剿的“捻子”,与蒙古骑兵一样,全仗马队奔驰,往往一昼夜能奔袭千里,隔省突击。所以剿捻的第一要务是判断其行踪,自从苏紫轩来到僧王大营,只凭一张地图和几个探报,就能断出捻子下一次攻打的目标,以至于僧王以逸待劳,很是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不出两个月,苏紫轩就已经成为僧格林沁不可稍离的参谋,如今这件事,僧王也问了他的意见,苏紫轩见识高人一等,为他分析眼下形势,结论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