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夏令营(第4/6页)
考完试,学生们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在最后的两天里,陶达忽然觉得身边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都鬼鬼祟祟的,似乎有什么阴谋。在教学楼里碰见崔萌萌时最是奇怪,崔萌萌迎头撞见陶达,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看他,然后一跺脚,说了一句:“加油!”然后就抱着书跑了。
陶达正准备出门找阳天姿,分析分析案情,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朱德彪。这厮穿一件黑皮夹克,叼着根烟站在教学楼门口,跟三五个朋友在聊天。看见陶达,朱德彪就主动上前,“啪”地立定,接着“唰”地敬了个礼。“你牛×!”他说,“你这么牛×干吗还等开学啊,就今儿吧?就这儿吧?”
陶达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一溜烟跑了。朱德彪在背后喊道:“你牛×你!我他妈等着你,开学谁不去谁是那个!”
傍晚,陶达遇见阳天姿,跟她说了这件事。阳天姿若无其事地仰起头看着快黑了的天边,轻描淡写地说:“我替你给朱德彪留了个条儿。”
陶达大惊:“啊?你说啥了?”
阳天姿说:“我说,开学那天中午在学校门口见,弄死你。”
陶达想问,弄死谁?转念一想,问也是白问,字面意思肯定是弄死朱德彪,实际意义肯定是弄死我。他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要弄死我干吗不直接弄啊!”阳天姿说:“那多没劲啊?我要用暑假的时间给你上上课,开学你去弄死他,你弄不死我再去弄。”
暑假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阳天姿制定了一份课程表递给陶达,让他按时上课,否则就直接跳到最后一节课:实地演练。陶达无语凝噎,只好硬着头皮先上了课,心想开学时候的事只有等开学再说了。
第一堂课是挨打。
阳天姿带陶达来到小区花园的角落,指墙上喜鹊令观之,然后趁其转头二话不说开始痛打。一边打一边说:“护头!护裆!膝盖收起来!”如此练习了一个晚上,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堂课是理论课。此时二人已满18岁,阳天姿带着陶达来到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陶达也来过,但没在晚上来过,没想到天黑了就会变成酒吧。阳天姿指着酒吧里分布在吧台和卡座的各色人等,一一向陶达讲解这样的人应当如何如何出手,那样的人应当怎样怎样应付。陶达指着角落里一个孤单的巨大背影问:“这个呢?”阳天姿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那是我爸,遇见他快跑。”
第三堂课是对练课。阳天姿站在原地不动让陶达打。陶达比画了半天,没有下手。阳天姿急道:“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你了!”陶达说:“怎么打啊,你身上都是雷区!”阳天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怒道:“别装×了,你小时候哪儿没摸过啊,快来!”路过的大妈听了,手里的冬瓜掉了都顾不上捡,飞也似的跑了。
对练课不是很成功,因为陶达从来没打过架,不敢下手招呼。阳天姿强调:“当一场搏斗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时,最重要的就是先下手,尤其是你这种‘弱鸡’;如果让你先下手你都不会打,你就死定了,打架最重要的就是气势,有没有?”陶达说:“有。”阳天姿猛地提高了十倍音量,大喝道:“大点声!”旁边的房地产中介条件反射地肃然起敬道:“勇!攀!高峰!”
经过训练,陶达终于学会了基本的出拳,但是他打起架来就像一个情绪失控的小姑娘。阳天姿十分不满,嗔道:“跟我学出来的怎么能打娘儿们拳?重来!”于是对练课又连续上了很多节。有一回陶达问:“遇见胖子应该怎么办?我觉得胖子浑身都很禁打,无处下手。”阳天姿答说:“一般来说应该用阴招,踢裆踹腿,戳眼锁喉。但是估计你下不去手,你是一个‘弱鸡’,所以你应该——”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双掌一推,把陶达摔出两米,怒道:“你说谁胖子!”
夏天的傍晚,两人打累了,就坐在满是蚊子和蛾子的凉亭里喝北冰洋,聊天。陶达问:“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看我出丑?”阳天姿说:“谁想看你出丑了,看你出丑都看烦了。”陶达说:“那你留那张字条是什么意思?你明知我不可能打得过朱德彪的。”阳天姿说:“打架的事,你还有很多不懂,将来你就懂了。”末了她又补充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崔萌萌面前表现得像只‘弱鸡’。”陶达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明天什么课?”阳天姿说:“明天接着去酒吧上理论课,我大姨妈来了,不能上实践课。”陶达愣了愣说:“有时候我都忘了你是个女生。”
陶达走了之后,阳天姿抽了根烟,默默地骂道:“你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