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与笑(第33/34页)

我爱故乡,更爱祖国,尤爱祖国的大地。我全身心热爱大地,因为大地是人性的摇篮,而人性则是大地上的神性灵魂。神圣的人性正是大地上的神性灵魂。那人性站在废墟之间,赤条条的身上只盖着破布片,凹陷的两腮挂着热泪,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儿女们,使整个广宇充满了呻吟声和哭叫声,而她的儿女们根本不去理她的喊声,只顾唱着宗派主义的歌,更无视她的簌簌泪流,只顾磨自己的利剑。那人性独自坐着,向民众大声求救,而民众听不见。假如有人能听到她的喊声,定会回应,继而走近她,为她擦拭眼泪,安慰她惨遭不幸。这时,民众会说:“不要管她!眼泪只能打动弱者。”

人性是大地上的神性灵魂。那神性行走在各国之间,畅谈博爱,指出人生之路,而人们却嘲弄神性的言论和教诲。往昔,那里虽然耶稣听了神性,人们却把他钉在十字架上;苏格拉底173听了神性,人们让他服毒自杀;如今,许多人听了神性,而且当着众人大谈耶稣、苏格拉底和神性,人们再没有能力杀死他们,但却讥笑他们说:“讥笑比杀人更厉害、更苦涩。”

耶路撒冷未能杀死耶稣,耶稣活到永远;雅典未能处死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得到永生;讥笑也不能征服听从人性呼唤、紧跟神性脚步的人们,他们也将活到永远,得到永生。

你是我的兄弟;我俩都是至尊圣灵之子。你像我一样,因为我俩同是肉体的囚徒,而上帝铸造两个肉体时用的是同一块泥。你是我生活道理上的伙伴,正是你帮助我认识隐藏在乌云之后的真理的本体。

你是人,我的兄弟,我爱你!你可以随意对我加以评说。因为明天将为你做裁判,你的话语将在公正裁决面前成为明显而确凿的证据。

你可以随意从我这里拿东西。因为我所占据的钱财,其中一部分属于你;我所占有的房地产,是我为我的贪心占有的,你可以享用其中一部分,如果一部分能让你满意。

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是,你却没有能力触犯我的真理。你可以放我的血,焚烧我的肉体,但你不能使我的心灵痛苦,更不能使之死去。你只管给我的手脚戴上镣铐,将我下到黑暗的牢狱,但你却不能俘虏我的思想,因为它自由得像微风,徜徉、遨游在无边无沿的天宇。

你是我的兄弟,我爱你。

你在你的清真寺里做礼拜,我爱你;你在你的庙堂里顶礼膜拜,我爱你;你在你的教堂里做祈祷,我爱你。你和我本是一种宗教之子,那宗教便是灵魂。这种宗教各分支的领袖都是指向心灵完美的神性之手上相互连在一起的手指。

我爱你,爱你那源自一般智力的真理。那真理,我现在看不见它,因为我盲目;但我认为它是神圣的,因为它是心灵的作品。那真理将与我的真理在未来的世界里相遇,像花的气息一样相互结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永恒真理,与爱与美一道永存长在。

我爱你,因为我见你在暴虐强者面前那样软弱;我爱你,因为我见你在贪婪的富豪门前那样穷困。因此,我为你哭泣落泪。我透过眼泪,看见你在公正的怀抱中,公正在向着你微笑,蔑视压迫你的那些人……你是我的兄弟,我爱你。

你是我的兄弟,我爱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与我为敌?你为什么来到我的国家,试图说服我讨好那些教长们?君不见,那些教长用你的话语求取荣光,借你的辛苦获得欢乐。你为什么丢下你的妻儿,去到遥远的地方,为将军们送死?君不见,那些将军们想用你的鲜血买高官,借你母亲的悲痛换取尊荣。难道说一个人杀自己的兄弟能算高尚?如果是那样,我们就为该隐174雕像,为亚那175颂歌。

喂,我的兄弟,他们说:“维护自我是大自然的根本法则。”但是,我认为野心家的特点在于:首先使你甘心牺牲自我,以便达到制服你的兄弟们的目的。他们说:“要想生存,必须侵犯他人权利。”我则说:“维护他们的权利,那才是人类至尊至美行为。”我还要说:“假若我的存在必须使他人死亡,那么,死亡对我来说最甜最美。假如没有人让我体面、光彩、清白地死去,我会亲手把自己提前送往永恒世界。”

我的兄弟呀,自私自利会导致盲目竞争,竞争会产生沙文主义,沙文主义会生出专利。所有这些都是争执和奴役生成的原因。心灵主张智慧和正义压倒愚昧和邪恶,而坚决反对那种拿金属锻造长矛、利剑,用武力推行愚昧和邪恶的权势。正是那种权势毁坏了巴比伦,毁坏了耶路撒冷的支柱,摧毁了罗马的建筑。正是那种权势造就了刽子手、杀人犯,而人们却把他们描述为“伟人”,作家依然在宣扬他们的名字,书籍也把他们的战斗记录、保存下来;与此同时,当他们用鲜血染红地面时,大地也不得不把他们背在自己的背上……兄弟呀,究竟是什么东西使你迷恋于欺骗你的东西、依附于危害你的人呢?真正的权势是维护公正普遍自然法则的智慧。假若一种权势能够处决杀人犯,将盗贼打入监牢,自己却又去进攻邻国,乱杀成千无辜,掠夺上万财富,那么,这种权势的正义何在呢?对那些让杀人犯去惩处杀人者,让盗贼去处罚小偷的宗派主义者,又该作何评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