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抉 择(第16/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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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你又错过了一次例假。
又过了几天,你发现自己正伏在马桶旁边。
“阿维娃,”母亲高声说,“你生病了吗?”
“我在矫正进食障碍。”你答道。
“这么说话太难听了。”你母亲说。
“不好意思,”你说,“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母亲给你端来了热汤,你用被子蒙住了头。
你看过电影,你读过小说,你有种强烈的预感,知道事态将怎样发展。
你在吃避孕药,或许是你太懒散,没有按时服药。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也没人和你上床。
你做了妊娠测试。
蓝色的线,但是有些模糊。
你又测了一次,只是为了确保你的测试方式没有错。
蓝色的线。
你在考虑去做人流。你当然得作这样的考虑。你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把一个孩子牵扯进你这一团糟的生活。你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没有伴侣。你感到深深的孤独。你知道这都不足以成为让你生下孩子的理由。
你相信女性享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你绝不会为一个不支持女性选择权的人投票。
假如你确定做人流,翻到第155页。
假如你决定继续怀着它,翻到第158页。
——158——
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你选了一门高级政治学的研讨课,叫作《性别与政治》。授课人是一位年近五十的银发女子,她最近刚生了孩子。她上课时会用婴儿背囊把孩子——是个男孩——背在背上。课堂讨论时常吵得不可开交,尽管那个婴儿是研讨课上唯一的男性,他却从来不哭,相反,这些讨论让他昏昏欲睡。你不禁嫉妒那个婴儿。你希望自己也处在人生的开端,是个男性,被一位政治学家装在背囊里,背在背上。
然而那门课却平淡无奇。或许原因不在于课程,而在于你当时的情绪。丑闻渐息,而你仍然满腔忿郁。期中时,教授在课后把你留下。
“不要放弃我们这些女权主义者。”教授说。
“我没有。”你说。
“我的处境很为难。你的论文——《为什么我绝对不会成为女权主义者:对公共政策进行不分性别的研究》——这个题目或许另有含义?”她用柔和而欢快的目光看着你。
“这是斯威夫特的写作方式,”你说,“讽刺。”
“是吗?”她问。
“我为什么要做个女权主义者?出事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赶来支援我。”你说。
“没有,”她说,“也许我们本该站出来的。你和莱文之间的权力差距太过悬殊。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不为你辩护对公众更有益处。他是个好议员。他对女性权益也很热心。这件事无法做到完美。”
“《迈阿密先驱报》说我让女权主义运动成果倒退了50年。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没有。”
“她站在他身边。她难道没让女权主义倒退得更多?跟你出轨的丈夫一刀两断难道不是更符合女权主义的做法吗?说实话,我在这个课堂上坐了整整五个星期——更不用说我一辈子都身为女人——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女权主义者,”你说,“到底什么才是他妈的女权主义者?”
“作为一位政治学教授,在我来看,女权主义就是坚信法律面前性别平等。”
“这我当然知道,”你说,“所以我的论文到底哪里不对?”
“问题在于,性别是客观存在的,”她说,“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法律必须承认这一点,否则法律就不公平。”
“好吧,”你说,“你课后把我留下,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有进一步问我,”她说,“作为一名女性、一个人,在我看来什么才是女权主义。”
谁他妈在乎这个?你心想。
“那就是每个女性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旁人不必认同你的选择,阿维娃,但你有作出选择的权利。艾伯丝·莱文也有选择的权利。别指望旁人为你奔走呼喊。”
你竭力控制自己不翻白眼。
“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你的论文。”她说。
过了一个星期,你选择了退出这门研讨课。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即便这样做有违常理。
你没指望旁人为你奔走呼喊。
你必须改变自己的生活。
时间紧迫。你还有七个月的时间改变自己的生活。
你需要一份工作,但你在网上早已臭名远扬。无论你搬到哪里都不够远。
你可以留在家里,让父母养活你和孩子。但这个孩子将是“阿维娃·格罗斯曼的女儿”,谁忍心让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坏名声呢?
你可以重返校园,但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就像你对乔治说的那样,到最后你依然是“阿维娃·格罗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