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山(第6/8页)
“真糟糕。”我说。
“我把亚麻线带来了。”他说,“现在,说说我叫什么名字吧。”
“是叫理查德吗?”我问。
“不,不是。”那黑家伙晃着他的尾巴否定道。
“唔,那么是乔治吗?”我又问。
“不,也不是。”那黑家伙继续晃着他的尾巴。
“是尼哥底母?”我问。
“不,也不是。”说完那黑家伙就飞走了。
说来奇怪,我竟然完全没听见约翰爵士进来的声音。直到看见他的影子跳动着映在墙上我才发现。他看见五束纺好的亚麻线时显得非常惊讶。
每天早晨他都给我拿来亚麻和食物,每次他一来那些黑狗就很高兴,但却比不上法利赛人来时的高兴劲。他一来它们就乐疯了似的蹦跳着,还使劲嗅他,好像他香得跟玫瑰一般。我坐在一边回忆我听说过的所有名字,但从来都没猜对过。每天晚上法利赛人都带来纺好的亚麻线,每次他都离我更近一些,而且也越来越频繁地摇尾巴,似乎很高兴。“女人,”他说,“你肯定是我的了。”而每天晚上约翰爵士来拿亚麻线的时候都很疑惑,因为他知道有那三条狗守着,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我。
临近月末的一天,我向窗外望去,被一大群愁眉苦脸的仆人吓了一跳。他们正慢慢离开风笛馆,黄头发的达芙涅也在其中,眼泪汪汪的。山毛榉树下站着四位学者,同样被这幅景象惊呆了。
“约翰爵士,约翰爵士,”奥伯雷先生叫道,“仆人们这是要去哪儿?他们走了谁来照看绍尔斯顿夫人?”(约翰爵士告诉他们我病了。)
约翰爵士弯腰对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他们全都吓呆了。
“不,绝对没有!”谢普勒斯先生说。
奥伯雷先生直摇头。
福克斯顿博士非常严肃地说:“我们是学者,是绅士,约翰爵士,我们不纺线。”
“确实。”梅尔卓斯先生附和道,“我不会纺线,但我会做馅饼。我在书里看到过,应该会做。先取一些面粉,加入水和葡萄干,再加肉,随便哪种,你喜欢就好,也许还要加一些鸡蛋,然后……”
福克斯顿博士(前文法学校教师)敲了他的头叫他安静。
约翰爵士走了以后,学者们纷纷说风笛馆现在变得沉闷压抑。谢普勒斯先生说,也许应该趁此机会回到广阔的世界中去。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等到绍尔斯顿夫人康复,并且都同声赞扬我善良可人。梅尔卓斯先生一抬头。“怎么回事!”他大声说,“绍尔斯顿夫人在那扇被树叶遮掩的小窗户里!”
“米兰达!”学者们叫起来。
福克斯顿博士挥舞着他的帽子。谢普勒斯先生向我飞吻了不下二十次。梅尔卓斯先生把手放在胸口上祈祷。奥伯雷先生只是看着我微笑。
“早安,学者们!”我向他们问好,“你们找到法利赛人的王后了吗?”
“还没有,”福克斯顿博士说,“不过我们又想到了八十四个问题等她出现的时候一起问。”
奥伯雷先生问:“你好些了吗,米兰达?”
“我觉得好多了,”我回答,“到月底我大概就全好了。对了,亲爱的学者们,我得告诉你们我做的一个怪梦。我梦见如果知道了法利赛人的真名就能更容易地召唤他们。”
“对呀,米兰达,”奥伯雷先生说,“很多仙子都有秘密的名字。”
“那你知道吗?”我问。
学者们凑到一起,展开了一场严肃的讨论,最终达成一致。
“不知道。”奥伯雷先生说,“我们不知道。”
转眼到了最后一天。早晨我又看着窗外,贪婪山上下了一场雨,树木被冲洗得鲜嫩碧绿。约翰爵士拿亚麻和食物来的时候,我对他述说了我的见闻。
“贪婪山上有鹿。”约翰爵士想了想回答道。
“是的,”我说,“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记得刚结婚时你曾说过,世间的一切娱乐都比不上去贪婪山上打猎,杀掉那些野兽,再回家亲吻你心爱的米兰达。我想你也许应该把狗也带上,让它们闻闻青草的味道。再带上你那些博学的客人,约翰爵士,就这样去贪婪山上打猎吧。”
约翰爵士皱起眉头想了想,那几条狗也许还是留在屋里比较好,毕竟一个月还没结束。但是微风穿过窗棂,带来了贪婪山上甜美的草木气息。
我听见谢普勒斯先生在山毛榉树荫下对奥伯雷先生说,他很高兴约翰爵士终于和学者们言归于好了,他邀请大家一起去打猎。福克斯顿博士有一顶打猎专用的帽子,此刻正扣在他头上。约翰爵士和学者以及侍从们都策马离开了风笛馆,十恶不赦、罪加一等和罪大恶极跑在他们前头,东嗅嗅西嗅嗅。
雨下了一整天。整整一天约翰爵士新雇来的仆人们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因为没人指挥他们该怎么做事。面包没有发酵。黄油没人去搅。餐刀和镰刀乱七八糟放在一起。门开着也没人去关。马和牛被赶进田里,撞坏了篱笆,踩坏了庄稼。几个我没见过的捣蛋鬼爬上果园围墙偷吃苹果,几乎吃坏了肚子才回家。整座宅子里我只听见新仆人们不停地互相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