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之目]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③(第38/44页)

如今回想,他的变化太异常了。

然后——

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吧。富之市气喘吁吁,勉强甩完壶放下的时候,老师突然停止哼歌,“啊”地大叫。

“原来如此,我发现了!”老师接着这么叫道。

瞬间,富之市“呜哇”一喊,扔出壶去,朝着老师下跪平伏,以哭腔说:“小的服输……”

不是对我说,而是对老师说。

富之市坦白了一切。

直截了当地说,富之市的赌博全是耍老千。

祭坛底下找出了许多老师在集会所滔滔说明的各种老千赌具。好像是看对手的人数和本领,配合当时的状况灵活运用的。

纯真的乡下人不可能识破这些。

花牌则似乎如同我的猜想。

不知是否天生,还是因为视力障碍造成的,又或者是从事巧妙运用手指的按摩治疗这一行,富之市的指尖触觉十分发达敏锐。

他说他只是触摸手中的牌,就能够分辨出每一张。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神乎其技地在发牌的时候,将想要的牌发到想要的位置。

他惊人的手技,真的就有如手上长了眼睛一般。

哎,就连吊儿郎当的我都能学到某种程度了,富之市的技巧一定更是炉火纯青吧。

这样的赌局,村人不可能有胜算。

富之市似乎以为突然造访的我俩是这一行的专家。他大概以为我们是发现富之市耍诈的村人雇来的黑道弟兄吧。

大错特错。

我们只是一对旅行中的妖怪痴,不是什么赌博高手。

不过我们确实背负着村人的期待,前来向富之市报一箭之仇,算是一种代理人,所以这个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而且仔细想想,谁也料不到来的竟会是这样古怪的角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再加上前去拜访时,老师的说辞显然相当古怪。

当然,老师平常就很怪,但富之市不可能知道,那么他心生疑念也是当然的。

加上富之市因为一直耍老千,心里有鬼。

访客——我们——如果真的是村人雇来的,一定会用那样的偏见看自己,那么自己不晓得会被教训得有多惨——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富之市说他打一开始内心就惊恐不已。

可是来人却没有要扑上来的样子,也没有半句威胁的话。访客只是坚持想赌一把。唔,我们真的是去赌博的,这是理所当然,但富之市疑神疑鬼,所以会讶异万分。

于是,富之市转念这么想:

这些家伙是来试探我的。

就算村人怀疑富之市,应该也没有任何他耍老千的证据。自己不会笨到对外行人露出马脚。那么村人顶多只是怀疑他赢得太多吧。所以才会请高手来揪出他耍老千的马脚……

这也一样,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过我要重申,我们是妖怪痴,不是赌博专家。

可是——这也是重申——要派的话,应该会派些厉害角色,就算村人再怎么愚直,也不会派这种没半点用处的痴人上门吧——普通人应该会这么想。

然而实际上一点都不普通。

村人好死不死,偏偏就是派了两个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门外汉——而且还是两个痴人——上阵。

可是,富之市认为,如果我们是专家,一般老千手法应该行不通。一般老千手法——例如使用动过手脚的骰子和壶的老千伎俩,就算骗得了门外汉,也骗不了行家。而且反过来利用眼睛不便的缺点的策略,对黑道弟兄也不管用吧。就算我们把双硬说成单,富之市也无法反驳。

善良的村人不会撒这种谎,但坏蛋就无法保证了。视情况,自己的不利条件还有可能就这样被当成弱点利用。

而且老师又说了类似的话,不过他是随口说说的。

所以富之市说他当时不安极了。

他说他踌躇再三,最后豁了出去,决定以他擅长的项目来决 胜负。

也就是花牌。

这……就算是行家,也很难识破。

因为富之市使用的牌,只是他摸熟了罢了,并没有动任何手脚。那不是“削工”牌也不是“毛入工”牌。看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副破烂花牌而已。

然而……

这个技巧也一下子就被老师封死了。

因为毫无预期地,我被老师介绍为使用同一种技法的人。不仅如此,老师还虚张声势说要是随便耍诈,是会被我看穿的。

哎,这也有一半是事实,不过对富之市来说,是真是假似乎都无所谓。因为听在富之市耳中,老师所说的话,怎样都只能是一种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