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消失诗人的追慕曲(第40/75页)

“这个男的伤成这样还想走,可是走了还不到三万肘就不支倒下了。他一定有马。”

“没错。而且还用这种姿势躺在地上。这还真是奇怪。如果说大平原上有强盗,那北海都会开花了。而且身上还有被人翻过的痕迹。看看这个。这是沾了血的手印。有人翻动过这家伙了。可是……不但是衣服,连钱都还留在身上没被拿走。”

葩看到骞不经意快速伸出的手,嘴唇发抖地说:

“骞……你的神经还真粗。怎么就这样摸下去了呢?”

“因为我是个感情缺乏症患者。商团雇用的武士,每天都要兼一、两次厨师,每年都要兼一、两次业余葬仪师。我有没有说过,我在船上帮人主持过婚礼?”

那你一辈子之中有没有可能兼一次人家的另一半?葩将这样的问题含在口中。当然啦,骞并没有敏感到可以听见别人含在嘴里的问题。

将男子尸身翻过一递的骞将手甩了甩。已经干掉的血在骞的手中化为粉末落下,骞一面重复这个单纯的动作,一面沉浸在思考中。葩看了骞的样子,说:

“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这么做?”

骞还是继续在思考,同时不经意地说∶

“你一次问了两个问题啊。是谁,为什么。如果不知道后面问题的答案,那连前面的也……是右撇子,跟这个男的关系很糟,不是海格摩尼亚人。性格属于比较认真的类型,但偶尔也会犯荒唐的错误。如果他想对某个人证明自己的力量,对方一定会十分感动。”

这是让二十万肘前面的格兰听了胸中会为之一冶的推理。葩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说:

“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从伤口的位置看来,对方是右撇子。把钱留在尸体上,把长矛插在地上……表示他们不是海格摩尼亚人。”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你,没空在大平原上埋葬某个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葩将头歪着,然后听懂了骞的话。如果是她,应该会把尸体身上的盔甲脱下,然后把尸体随便一丢就算了。鸟兽昆虫会盛大地帮这人举行葬礼的。海格摩尼亚人虽然有埋葬的风俗,但对于鸟葬与风葬也并不排斥。所以没有必要故意把长矛插着给经过的人看。骞点了点头。

“而且他留下钱,还将长矛这样插在地上,等于是拜托发现这具尸体的人代为埋葬。可以说是正式要求帮他行葬礼。如果是关系好的人,这是很难想像的吧?所以我下了他们关系不好的结论。”

“那些人是外国人吗?”

“没错。而且这个人也是外国人。你看看这里的铜钱。”

葩看了看骞拿在手中、反射出月光的一枚钱币。那是她从来没看过的。

“是拜索斯的钱币。”

“他们是拜索斯人?那么拜索斯人千里迢迢跑到赛德兰平原上互相残杀?真是奇怪的事……怎会有这种事?”

骞并没有回答葩的问题(其实他也没话可答),而说起了其他话题。

“宓更令人担心了。她会不会卷进这件事当中去了?”

“姐姐?”

骞仔细地查看四周。要找到沉重的马蹄铁踩踏经过的痕迹,是非常容易的。从草被翻起的样子看来,也可以大致猜出他们交手前跑了多长的距离。但是到底曾有几个人出现在这里,骞却是不敢确定。首先是死者,还有杀了死者的人。另外还有一些巨大的脚印将其他脚印都给踩烂了。而死者的马又跑到哪里去了?从死者的服装来看,应该是不会骑着一般的乘用马。但如果是受过训练的战斗马,又不会轻易抛下主人而去。这样说来,杀掉死者的人恐怕已经把马给牵走了。

万一连宓也涉入了杀害的场景……骞没办法找到亚达坦的脚印。但是吉塔那猎犬原本就不会迟钝到在草原上留下脚印。骞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走吧。在拜索斯杀人者游荡的大平原中,没有宓可以安身之处。我们要快点找到她才行。”

那是要改由海格摩尼亚所产的感情缺乏症患者来负责伤害姐姐吗?葩再次在口中喃喃念着。看到月光照射下的葩的脸孔,骞微微笑了出来,这微笑令葩有点心慌。骞很开朗地说:

“不要担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谢谢。”

三天之后,骞对自己说的话开始产生怀疑了。

他们正追逐在宓后面,骞现在对于这件事并没有疑心的余地。被他们发现的宿营场所,都是牧羊人们常使用的地方。况且火堆旁永远都有泼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