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6/10页)

“我以为你不相信宿命。”艾玛怀疑地打量我。

我不相信——并非如此——但我也不太确定如何解释我所相信的。我内心充满着好奇和对冒险的渴望,却还有更深层的东西贯穿其中——一种由来已久的感激之情。小时候,我总专注于波特曼爷爷描述的听起来充满魔力的海岛和那些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异能儿童,但本质上,他的故事是关于佩里格林女士的:她如何在爷爷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当爷爷到达威尔士时,他是一个受惊的年轻男孩,语言不通,被两种恶魔追捕:其中一种最终会杀死他大部分的家人,而另一种,卡通般怪异,除了他没人能看见,看起来一定是从他的噩梦里直接跑出来的。面对这一切,佩里格林女士把他藏了起来,给他一个家,并帮他发现了真正的自己——她救了他的命,于是才可能有爸爸的生命,由此延伸,也才有我的生命。父母生我、养我、爱我,就此而言,我欠他们的。但如果不是佩里格林女士对爷爷做出伟大而无私的善举,我当初压根儿就不会出生。我开始相信,我被送来这里是为还债——为自己,为爸爸,也为爷爷。

我尽力解释。“这与宿命无关,”我说,“但我相信,世间是存在平衡的,而有时我们不理解的外力会出来干预,以正确的方式扭转局势。佩里格林女士救了我爷爷,而现在我在这里帮忙救她。”

艾玛眯起眼睛缓缓点头,我说不出她是同意我的话,还是想用礼貌的方式告诉我我疯了。

然后她抱住我。

我不需要继续解释,她懂了。

她的命也是佩里格林女士所救。

“我们有三天,”我说,“我们会去伦敦,救出一个伊姆布莱恩,治好佩里格林女士。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会拯救她的,艾玛,不然我们就以死相拼。”那些话听起来太过勇敢和坚决,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奇说出这话的是否真的是我。

艾玛大笑起来,这让我吃了一惊,我的话似乎令她莫名其妙觉得好笑,然后她把目光转向别处。当她再看向我时,她的下巴绷住,眼睛发着光,从前的信心又回来了。“有时候我没法儿判断你是彻底疯了,还是某种奇迹,”她说,“不过我开始认为是后者了。”

她再次用双臂搂住我,我们拥抱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气息温暖地拂过我的脖子,突然间我只想把存在于我俩身体间所有细小的空隙全部填满,与她合而为一。但接着她抽身离去,在我额头上一吻,往回朝其他人走去。恍惚中我无法立即跟上她的脚步,因为一种全新的体验正在冲击着我:心中有一只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轮子飞快地转动,令我晕眩。艾玛离得越远,它转得越快,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在我们之间拉紧,如果她走得太远绳子就会绷断——要了我的命。

我想知道,这奇怪又甜蜜的疼痛是否就是爱。

其他人一起簇拥在遮阳树下,孩子们和动物们都在,艾玛和我大步朝他们走去。因着突如其来的冲动,我差一点儿就挽起了艾玛的胳膊,但伊诺克的一个举动让我改变了主意: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带着一贯对我保有的那种疑心,现在,越来越多地变成是对我们俩的疑心——艾玛和我正在变成和其他人分离的单元,变成一个有着自己的秘密和承诺的私人联盟。

我们走到跟前时,布朗温站了起来:“你还好吗,艾玛小姐?”

“很好,很好,”艾玛很快回答,“眼睛里进了点东西,仅此而已。现在,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我们必须立刻去伦敦,看怎样让佩里格林女士重新变得完整!”

“我们很高兴你们意见一致,”伊诺克说,“几分钟前我们做了同样的决定,就在你们俩在那边窃窃私语的时候。”

艾玛脸红了,不过她没跟伊诺克一般见识。比起不必要的小冲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我们即将在旅途中承受的许许多多的外来风险。“我肯定你们都意识到了,”艾玛说,“以大多数衡量标准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计划,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她罗列出之所以这么说的一些原因。伦敦很远——以“现在”世界的标准来说,也许并非如此,我们可以利用全球定位系统到达最近的火车站,赶上一辆几个小时后就能把我们迅速送至市中心的快车。而在1940年,在因为战争而十分动荡的英国,伦敦是一个遥远的世界:公路和铁路或被难民占满,或被炸弹炸毁,或被军事护航队垄断,无论哪种情况都会让我们花光佩里格林女士救命的时间。更糟的是,既然其他的伊姆布莱恩几乎都被俘了,我们甚至会经历比之前更加激烈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