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三、阿兹弗(第8/9页)

“形意师傅请我们来。”药草师傅说,看来很不自在。他注意到窗下一簇杂草,说:“那是绒草。某位黑弗诺人把它种在这里。不知岛上居然有。”他专注检视,将几颗种子荚放入腰袋。

伊芮安秘密且同样专注地研究名字师傅,想看看自己能否辨别他是所谓的派差,还是血肉之躯。他看来毫不虚空,但她觉得他不在场,他踏入斜阳,却未投射影子时,她确定了。

“先生,从您住的地方过来很远吗?”她问道。

他点头,“把我自己留在半路上了。”他说。他抬起头,形意师傅正走来,已完全清醒。

他打招呼,问道:“守门师傅会来吗?”

“说他觉得最好还是守门。”药草师傅说,仔细关上多口袋的腰袋,环顾旁人。“但不知道他能否镇住这蚁丘。”

“怎么了?”坷瑞卡墨瑞坷问:“我最近一直在研读龙,没注意蚂蚁。但在我塔中研习的男孩全都离开了。”

“受召唤。”药草师傅淡然说道。

“所以呢?”名字师傅说道,更为淡然。

“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看来是什么样子。”药草师傅迟疑不安地说。

“说吧。”老法师说道。

药草师傅依然迟疑。“这位小姐不属于我们的谘议。”他终于说道。

“她属于我的。”阿兹弗说道。

“她此刻来到此地,”名字师傅说:“而在此刻,到此地,皆无人意外前来。我们每人知道的,都是我们看来的模样。治疗师大人,名字背后还有名字。”

深眼法师一听,颔首说道:“那好。”显然宽心接受他人裁决。“索理安最近经常与其他师傅和青年人相会。秘密会谈、小圈圈。流言、耳语。较年幼的学生很害怕,有几人问我或守门师傅,他们可否离去……离开柔克。我们愿意让他们走,但港里没有船,自从带小姐你来,隔天又航向瓦梭的船之后,就没有船只进入绥尔湾。风钥师傅命柔克风阻逆一切。即便王亲自前来,也无法在柔克登岸。”

“要等风向改变,嗯?”形意师傅说。

“索理安说,黎白南不是真王,因为没有大法师为他加冕。”

“胡说!不符史实!”老名字师傅说:“首任大法师晚于末代君王好几百年。柔克是代王摄政。”

“啊。”形意师傅说:“屋主回家时,管家很难交还钥匙。嗯?”

“和平之环已然愈合,”药草师傅说道,声音耐心、忧虑,“预言也已应验,莫瑞德之子已经加冕,但我们不得和平。哪里出了差池?为何我们寻不着平衡?”

“索理安是何意图?”名字师傅问。

“将黎白南带至此处。”药草师傅说:“年轻人谈论‘正统君王’。在这里,二度加冕。藉大法师索理安之手。”

“消灾!”伊芮安脱口而出,比出符号,以防一语成谶。没人微笑,药草师傅接续比出同样手势。

“他如何掌控所有人?”名字师傅说:“药草师傅,雀鹰与索理安接受伊里欧斯的挑战时,你也在此。我想,伊里欧斯的天赋与索理安一样优异。他运用天赋利用众人,加以全面控制。索理安是这么进行吗?”

“我不知道。”药草师傅说:“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跟他在一起时,我在宏轩馆时,我都觉得人事已尽。万事如常。万物不长。无论我用何种疗方,疾病都将以死收场。”他像受伤牛只,环顾所有人。“而我认为这是事实。唯有静止不动,才是恢复一体至衡的正道。我们已无法回头。大法师和黎白南以肉身进入死域,然后返回,这样不对。他们打破不能破格的律条。索理安返回,是为了重整律条。”

“什么?将他们送回死域?”名字师傅说。形意师傅道:“谁能言律条为何?”

“有道墙。”药草师傅说。

“墙不如我的树根深。”形意师傅道。

“但你说得对,药草师傅,我们失去平衡,”坷瑞卡墨瑞坷说道,声音坚硬严峻。“我们何时何地开始过了头?我们遗忘、背弃、忽略了什么?”

伊芮安轮流看着每个人。

“平衡出错时,静止不动不好。必定每下愈错。”形意师傅说:“要等到……”他以摊开双手,快速比出反转手势,下往上,而上往下。

“有什么比从死域召回自身更为错误?”名字师傅问。

“索理安是我们之中翘楚……勇敢的心胸、高贵的理智。”药草师傅几乎含着怒气说道,“雀鹰爱他。我们也都是。”

“良心逮住了他。”名字师傅说:“良心告诉他,他才能导正一切。为了导正一切,他拒绝死亡,因而拒绝生命。”

“那谁来抵抗他呢?”形意师傅说:“我只能躲在我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