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怀鬼胎(第5/13页)

“可能比红烧肉稍微好些,”冯斯说,“如果是红烧肉的话,人家不会准备那些玩意儿来招待我们吧?”

姜米拿着照明灯,朝球幕的中央照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一张红木太师椅,桌面上还放着几个酒瓶和一个酒杯。冯斯注意到,每一个酒瓶都不满。

“说是招待,为什么只有一张椅子和一个杯子?太小气了嘛。”姜米撇撇嘴。

“有可能是它早就习惯了只招待一个人。”刘岂凡说。

姜米一怔:“什么意思?”

刘岂凡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一切,好像带有某种熟悉感觉。我觉得它在等人。”

“它?它是什么?它是谁?”冯斯问。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刘岂凡苦恼地敲敲头,“我明明没有来过这儿,为什么会感觉似曾相识呢?”

“马上就会知道了。”冯斯努努嘴,“主人来了。”

只见从黑色穹顶的顶端慢慢坠下一团水滴状的黑色胶体,浑似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刚落下时,它的大小近似于一头健壮的公牛,但紧跟着,整个身体开始缓缓地膨胀,就像正在充气的热气球一样越变越大,最后几乎占据了半个穹顶下的空间,体型也接近一个椭圆。

随着形状的基本固定,这个奇怪的物体的前端上方打开了两条缝,两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绿光从里面射出来。

“那是眼睛吧?”姜米小声问。

“多半是了,”冯斯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只魔仆,不过看它老人家的身段,好像有点虚胖。”

“虚胖?什么意思?”

“说不清楚,但总感觉它这个形态不太正常,一种直觉吧。”冯斯说。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对绿色的眼球转了转,像是看清了三个不速之客的形貌,微微流露出一丝惊诧。

“你们是什么人?”魔仆用苍老而沉闷的声音问道,声音好像是直接从它的体内响起的。

冯斯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是天选者。”

“哦,是吗,天选者?”魔仆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恍惚,“为什么不是小安?”

这个回答十分出乎冯斯的意料之外。听口气,魔仆是在等待一个叫“小安”的人,那些桌椅和酒杯酒瓶大概也是为小安预备的,但这并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他已经报出了自己天选者的身份,而魔仆听上去浑不在意,依然只是关心着为什么小安没来。

这可真是离奇。到现在为止,冯斯也遇上过好几位魔仆了,这些魔仆性格各异。比如张献忠地宫里的蛇身魔仆,颇带有几分狂狷的气质;相比较而言贵州山区的老祖宗就比较木讷。介于魔仆和妖兽之间的西藏巨鼠虽不能说话却十分奸诈,而前几天在燕郊出现的那位显然是在努力向着更像人的方向进化,已经能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于——冯斯自作多情地猜测——如果她的身量不是那么巨大,搞不好还可以和冯斯调调情。然而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都对冯斯的天选者身份十分重视。不管是想要联通他和魔王的精神,还是尝试吃掉他,还是想方设法试图唤醒他的蠹痕,只有要冯斯出现了,立即就会成为魔仆眼中的焦点。

但是眼前这位胖得像个巨型热气球的魔仆大爷,竟然在明明白白听清楚了冯斯天选者的身份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对他有任何特别兴趣。这可真是太古怪了,冯斯甚至隐隐感到有一点失落。

“你是谁?小安又是谁?”刘岂凡发问。

“我?我是魔王的奴仆。小安就是小安,他应该来陪我喝酒。”魔仆说。

“这张桌子就是为小安预备的吗?”冯斯问,“他经常来陪你喝酒?”

“是啊,也只有他来陪我,不过其实是他一个人喝,我看着。我不能喝酒。我也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他带了好多酒到这里来,说是存在我这里,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喝。他有时候喝白酒,有时候喝红酒,最近一年特别喜欢红酒,说他心情好,但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心情好就要喝红酒。人类为什么爱喝酒呢?好奇怪……”

魔仆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听得三个人目瞪口呆。姜米轻声问冯斯:“你跟我形容过的那些又凶残又狡猾又邪恶的魔仆,就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这像个神经病呢?”

“作为一个在精神病院度过假的人,我必须纠正你,这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冯斯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确实很奇怪,这个魔仆真的是相当不正常,有点像那些唠唠叨叨的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