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8 未安息的灵魂和鳄鱼(第2/8页)
“噢,是啊,”詹米嘀咕道,他的音调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又或许仅仅是礼貌地表示漠不关心。他把订单拿到面前,极其细致地在每页上面签字,精心写下每个字母,而不是像往常那样胡写乱画。他小时候是个左撇子,后来被强制矫正过来,所以他觉得写字很困难,但从没有这样小题大做过。
“这么说来,你没有你堂叔的那种忠诚?”霍金斯往后挪了挪,看着詹米埋着的头顶。詹米自然是没有点头或摇头表态。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先生?”詹米抬起头,用温和的蓝色眼睛盯着他。肥胖的霍金斯先生和他对视片刻,然后挥动胖乎乎的手,漫不经心地表示无所谓。“没有关系,”他语气平稳地说,“不过,你堂叔的詹姆斯党倾向,我倒是很熟悉——他从不遮掩。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苏格兰人在斯图亚特复辟这件事上的看法全都一样。”
“如果你和苏格兰高地人打交道够多,”詹米把一份订单递到对面,不露声色地说着,“那么你就会发现,除了天空的颜色,两个高地人几乎不会对任何事情有一致的看法;即使是天空的颜色,偶尔也是有争议的。”
霍金斯笑了起来,大肚子舒适地在他的背心下面摇晃着,然后把叠起来的订单塞到衣服里面。看到詹米不想他这样继续追问,我便插话,热情地说给他们呈上马德拉白葡萄酒和饼干。
霍金斯先生最先有些动心,但还是遗憾地摇摇头,把椅子向后推,然后站了起来。“不,不用,谢谢您,夫人,但是不用了。阿拉贝拉号这周四进港,我得去加莱等着。在坐马车去那里之前,我得处理特别多的事情。”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沓订单和收据,把詹米的收据放进去,然后又把它们塞到一个大旅行皮夹里。“而且,”他快活地说,“我在路上还可以做点生意,我会去拜访路上的旅馆和酒馆。”
“如果你拜访一路上的所有酒馆,下个月都到不了加莱。”詹米评论道。他从毛皮袋里摸出钱包,把那一小堆银币装了进去。
“确实是这样,先生,”霍金斯先生说道,沮丧地皱起了眉头,“想来我必须放弃一两家,把它们留在回来的路上拜访。”
“如果你时间很宝贵,你可以派人代表你去加莱啊。”我建议道。
他意味深长地转着眼珠,尽可能地把他那愉悦的小嘴噘成忧伤的样子。“我也想啊,夫人,可阿拉贝拉号上载着的,我不能托付给别人。我的侄女玛丽在船上,”他坦诚地说,“这个时候正往法国驶来。她才十五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恐怕我不能让她独自找路来巴黎。”
“确实不能。”我礼貌地同意道。玛丽·霍金斯,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是个很平凡的名字,我没法把它和什么特别的事情联系起来。詹米起身送霍金斯先生出门时,我仍然在沉思这个问题。
“我相信您侄女的旅程会很愉快,”詹米礼貌地说,“她过来上学,还是看望亲戚呢?”
“结婚。”霍金斯先生满意地说,“我哥哥很幸运地为她找到一位特别有利的配偶,一位法国贵族。”他似乎要得意地详述这件事情,背心上的纯金纽扣紧拉着布料。“我哥哥是准男爵,你知道的。”
“她十五岁?”我不安地说。我知道早婚并不是稀奇事,但十五岁?不过,我自己就是在十九岁时结婚的——在二十七岁时再婚。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太多。
“呃,您侄女和她的未婚夫认识很久了吗?”我好奇地问。
“从未见过。其实,”霍金斯先生靠近我,用一根手指捂着嘴唇,放低声音说,“她还不知道结婚的事情。要知道,谈判还没有完全结束。”
听到这里我很震惊,张嘴准备说点什么,但詹米紧紧抓住我的手肘表示警告。
“嗯,如果这位绅士是贵族,或许我们应该去宫里拜访您侄女。”詹米建议道,同时像推土机一样坚决地把我向门边推。还在讲话的霍金斯先生被迫向后退,以免被我踩到。
“你们一定会的,图瓦拉赫堡主。实际上,我觉得我侄女会见您和您夫人是极大的荣耀。我敢肯定,有女同胞相伴,她会觉得特别宽慰的,”他谄媚地对我笑着说,“当然了,我不会滥用仅限于生意上的交情。”
你这个浑蛋当然不会滥用,我愤慨地想。为了让你的家庭挤入法国贵族阶层,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其中就包括把你侄女嫁给……嫁给……
“呃,您侄女的未婚夫是……?”我直截了当地问。
霍金斯先生一副狡猾的表情,靠得足够近,嗓子沙哑地对我耳语:“我本来不该在签婚约之前说的,但看在夫人的分上……我可以告诉你,他是加斯科尼世家的一员,而且还是级别很高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