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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们知道的东西非常好奇,”费利克斯低声补充,“也很想知道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鲁本悠然神往,揣测着背后的意义。

蒂博继续说了下去:“在他眼里,我们是脆弱的样本,既需要研究,又需要呵护。克洛波夫很没有耐心,对待我们就像对待低等物种,而且她相当野蛮残酷——为了搞清楚蝴蝶的翅膀如何工作,她不惜把那小虫子活生生撕开,她就是那样的怪物。”他停顿片刻,似乎不愿意回忆细节,“她想尽办法,刺激我们变形。最开始那段时间,我们偶尔会变身为狼。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就算变形以后,我们也没法逃走,关押我们的栅栏太密太坚固,所以后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变身了。”他停了下来。

费利克斯等待片刻,然后接着说了下去:“目前,没有什么办法能强行从我们体内提取圣血。”他的视线从劳拉转向鲁本,又再次回到劳拉身上,“无论是直接抽血,还是从我们的口腔里采集试样,都无法分离出圣血。关键的细胞一旦离开狼族的身体就会失去活性,随后在短短几秒内彻底衰解。很久以前,在科学刚刚诞生的年代,我就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发现了这一点,当时的秘密实验室就在这幢大宅里。前人早已通过试错确认了这个特性。我们并不是第一批被渴望圣血的人抓起来的狼族。”

鲁本的内心颤抖起来。他第一次去找吉姆告解的时候,就曾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费利克斯和他的同伴被囚禁了。那一夜才过去短短几周,想起来却像几年一样漫长。

“不过言归正传,”费利克斯说,“你无法把狼族的血清直接注射给另一个人。完全没有效果,就是这么简单。”他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要有效传递圣血,必须同时满足几个关键条件,所以被狼族咬伤的人很多时候不会出现任何异状。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这些条件,同时也已确定:圣血不可能通过强迫的方式传递,哪怕他们诱使我们变身为狼,然后把受害者的手臂塞到我们嘴里。”

“而且安排这样的实验本身就很难,”蒂博轻轻一笑,插话说,“我们这样说吧:这种方式会带来很高的伤亡。变身后的狼族能够轻松撕下‘实验样品’的胳膊,或者在他退出攻击范围之前揪下他的脑袋。于是实验就此完蛋。”

“我懂了,”鲁本说,“当然,我能想象。事实上,我想过这件事。哦,我是说,我无法想象你们遭受的折磨与痛苦,但我完全能想象到最后的结果。”

“想想看吧,那么多年,我们与世隔绝,”费利克斯说,“被关在狭小冰冷的牢房里。无数个白天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我们忍受着饥饿、欺凌与威胁,忍受着他们蓄意的暗示,恐惧着自己所有同伴都已死去的想法。噢,要是你想听的话,改天我再告诉你所有故事。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说重点吧。我们拒绝变身,也拒绝以任何方式配合。无论是药物还是身体上的折磨,都无法让我们变形为狼。很久以前,我们就已学会沉入另一种意识状态,抵御这一类的刺激。克洛波夫束手无策,而且她也厌倦了菲利普的长篇大论,她总是唠叨着狼族有多神秘,狼人掌握着多少深奥的哲学真理。”

他瞥了蒂博一眼,等着他接过话头。

蒂博点点头,右手微微一动,似乎是个服从的手势。“克洛波夫把雷诺兹・瓦格纳——我们亲爱的同伴和狱友——绑到手术台上,带着手下对他进行了活体解剖。”

“我的上帝!”鲁本惊呼。

“通过牢房里的摄像头,他们强迫我们观看整个过程。”蒂博说,“每一个细节迄今仍历历在目。不过,我还是这样说吧,雷诺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他开始变身,因为他已无法自制。他变成了一头残暴的巨狼,因痛苦而彻底疯狂。他杀掉了三个医生,克洛波夫医生也险些丧命,最后,他们将子弹送进了雷诺兹的脑袋,直到这一刻雷诺兹也没有停止攻击。他已经瞎了,跪倒在地,但他仍干掉了实验室的另一个助手。克洛波夫活生生用子弹轰下了雷诺兹的脑袋,毫不夸张。她对着雷诺兹的喉咙开了一枪又一枪,直到他的喉咙——和脖子——完全不复存在。她打断了他的颈椎,然后雷诺兹终于倒下,死去。”蒂博痛苦地闭上眼睛,眉心紧蹙。

“那时候,她每天都威胁说要杀掉我们,”费利克斯说,“还总是贪婪地幻想,要是达雷尔允许她解剖我们的尸体,发现的东西肯定能让她发大财。”

“我能想象她当时的样子。”

“哦,没错,”费利克斯说,“你见过她洋洋得意的神气。”他往后坐去,抬起眉毛盯着桌子,“结果,和你在莫罗克身上见到的一样,瓦格纳的遗骸在她眼皮子底下衰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