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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他奉为神祇,”蒂博说,“太讽刺了。无神者马尔贡成了他们的神。”
费利克斯叹了口气。“你无法摆脱命运。”他说。
“是吗?”马尔贡反问道。
“你不会成为我们的王,对吧?”费利克斯推心置腹地问道,就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
“真是谢天谢地,”蒂博咕哝着说,“不过说真的,我从没听过你用这种方式讲述这段故事。”
马尔贡大笑起来,笑声并不响亮,不过相当自然。随即他又捡起了话头。
“我统治了他们很多年。”他长叹一声,“我是他们的神灵、王者、头人,随便怎么叫——我完全融入了他们的部落。入侵者再次来袭,我领导族人抵抗。我闻到了邪恶的气味,就像他们一样;我感觉自己必须摧毁那些人,就像他们一样;邪恶的气息诱发我的异变,就像他们一样;出现在部落内部的邪恶,也会引发同样的反应。
“但我内心深处渴望化身为狼,施加惩罚,他们却不会;我期盼闻到敌人的气息,他们不会;我想横渡大海,直捣敌人的巢穴,只为了得到毁灭的快感。那气味,那毁灭的战栗诱惑着我,邪恶、残暴而不祥。总而言之,我开始痛恨自己,我想挖出自己体内的邪恶,将之摧毁。”
“当然。”斯图尔特说。
“那是王的诱惑,”马尔贡说,“也许所有的王都面临着这样的诱惑。我很明白。我,是第一个经历异变的现代智人。
“直至今天,这样的渴望依然与我们同在。我们可以躲开那些声音,我们可以藏进这片广袤的森林,盼望着就此拯救自己,挣脱残暴的欲望,但是最后,我们总是被自己的节制折磨得近乎癫狂,于是我们再次出发,去寻找我们痛恨的邪恶。”
“我和你一样。”斯图尔特点头表示赞同。
鲁本也点点头。
“感同身受。”费利克斯说。
“无论怎样努力,最后我们总会追寻邪恶而去。”马尔贡说,“与此同时,我们会在森林里狩猎,因为我们无法抵抗森林赠予的厚礼——既然杀戮在所难免,那么何不让它单纯一点。在森林里,我们的猎物是纯粹的野兽,而不是无辜的造物。”
“他们会为了狩猎而诱发异变吗?”鲁本问道。他的脑子里思绪纷繁。嘴里似乎涌动着麋鹿甘美的鲜血,那头麋鹿眼神驯顺,它不是凶手,而是凶手的食物。杀戮不可避免,是的。麋鹿从不作恶,它没有邪恶的气息,完全没有。
“不,”马尔贡回答,“他们不会。他们狩猎时和平常一样,但我和他们不同。当我听到森林的召唤,感受到猎杀的诱惑,异变就会到来。我爱它。但部落里的人却深以为异。他们认为这是专属于神的特权。他们不会模仿我。他们做不到。”
“那么这是变异带来的另一个惊喜。”劳拉说。
“是的,”马尔贡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新的造物。”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讲下去。
“噢,那段岁月里,我发现了很多东西。
“最开始,我并未意识到自己不会死去。我的确观察到,部落里的人在战斗中几乎刀枪不入。只要变身为狼,石斧与投矛都不能撼动他们分毫,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他们最终总会活下来。当然,我也获得了同样无法解释的强健体魄。但无论是以狼的形态还是以人的形态,我恢复的速度总是比他们快得多,不过在那时候,我还没明白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当我离开他们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还将在这片土地上游荡无数个世纪。
“但是关于我在那座岛上的遭遇,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他热切地看向鲁本,“也许有一天,当你的哥哥在暗夜中深受灵魂的折磨,你可以转告给他。这件小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讲过,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们。”
费利克斯和蒂博如痴如醉地紧盯着他,好像猜不出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岛上有一位祭司,”他说,“或者现在我们所说的萨满。作为某种神使,他会喝下一些致幻的植物汁液,陷入癫狂与恍惚。我几乎从没注意过他。他从不伤害任何人,大部分时间他都双眼发直,沉醉在那个极乐天堂里,在泥土或海滩的沙子上画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号和标记。事实上,他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他从不挑战我的权威,我也从不质疑他的神秘知识。当然,我并不相信有什么神祇,这一点从未动摇。我已经得到了那股力量,完全靠我自己。
“可是当我离开时,我把权柄交给别人,准备启航前往大陆,那位萨满却来到海滩上,当着全部落的人叫住了我。
“在那个庄严肃穆甚至有点催人泪下的仪式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怪人,喝多了致幻剂,疯疯癫癫,说话语无伦次,呃,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