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第14/28页)
“是的,可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它能干些什么?”
铁匠垮了:“不。”
格兰妮停下来,气稍稍平了些。
“不,”她重复道,语气平缓下来,“不,你怎么会知道呢。”
她在铁砧上坐下,极力想些让人平静的事。
“你看,魔法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生命。那没关系,因为——反正,你知道,巫师的魔法——”她抬头看见他脸上大大的问号,只好重头再来,“嗯,你知道苹果汁吧?”
铁匠点点头。这个话题让他终于可以找回一点自信,但他仍然不清楚谈话在朝哪个方向发展。
“现在再说烈酒,苹果白兰地。”巫女说。铁匠又点点头。“臭屁”的每个居民都会在冬天酿苹果白兰地,把装苹果酒的盆子放到屋外,第二天早上把冰去掉,剩下中间的一小点酒精就成了。
“那,你可以喝上很多苹果汁,它让你觉得舒服,仅此而已,对吧?”
铁匠再点点头。
“但喝苹果白兰地的时候,你只能用小杯子,而且只能喝上一点儿,还不能常喝,因为这酒上头?”
铁匠又点点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没能对谈话做出什么贡献,于是加上一句:“没错。”
“这就是区别。”格兰妮道。
“什么区别?”
格兰妮长叹一声。“巫女魔法和巫师魔法的区别。”她说,“它已经找到她了,如果她不能控制它,她就会被别的什么所控制。魔法就好像一扇门,里面有些可怕的东西。你明白了?”
铁匠点点头。他并不真的明白,但他猜得出,假如自己流露出这层意思,格兰妮肯定会搬出好些吓人的细节。
“她的心很坚强,想控制她也许得花上一些时间。”格兰妮道,“但它们迟早会来挑战的。”
铁匠从长椅上拿起自己的铁锤看了看,好像从没见过它似的,然后又把它放下来。
“可是,”他说,“如果她有巫师的魔法,那学巫女的魔法又管啥用呢?你不是说它们不一样吗?”
“它们都是魔法。就算你学不会骑大象,学骑马总该没问题。”
“大象是啥玩意儿?”
“一种獾。”格兰妮在林区的信誉足足维持了四十年,靠的就是从不承认自己的无知。
铁匠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他老婆早就表明态度,说她蛮喜欢这主意。现在想想看,好处倒也不少。毕竟格兰妮总不能老活着不死吧,能做附近唯一的巫女她爹大概也不坏。
“好吧。”他说。
于是,当冬天转过身,开始慢慢吞吞、犹犹豫豫地爬向春天时,艾斯卡开始长时间地住在格兰妮·维若蜡家,学习当个巫女。
其实主要就是死记硬背。
课程都很实际。比如整理厨房的桌子和“基础草药学”;清扫羊粪和“真菌的用途”;洗洗涮涮和“召唤低级神灵”;还总得照看洗碗间的大铜锅,与之相应的是“蒸馏法的理论与实践”。终于,边缘地带的暖风吹来,积雪融化,只有树木脚下中轴方向的地方还留着一道道烂泥的时候,艾斯卡学会了准备一系列的药膏,好几种药用白兰地,二十来种注射液和许多神秘的药水。格兰妮保证她以后会了解它们的用途。
唯一一点儿没碰的就是魔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格兰妮总是含糊其辞。
“可我该当个巫女啊!”
“你还不是巫女呢。说出三种对肠胃有好处的草药。”
艾斯卡把双手放到身后,闭上眼睛:“大豌豆花的花蕊,老头长裤的根茎,血水睡莲的茎,还有——”
“够了。在哪儿能找到水黄瓜?”
“泥炭沼和积水池,时间是从——”
“很好。你学了不少。”
“可这不是魔法!”
格兰妮在餐桌旁坐下。
“大多数魔法都不是魔法。”她说,“多数时候,魔法就是知道正确的药草,学会观察天气,了解动物的行为方式。当然还有人的。”
“就这些!”艾斯卡惊恐万状。
“就这些?这可是个很了不起的这些。”格兰妮道,“不过并非仅仅如此,这不是全部。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能教我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必要现在就暴露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