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艘船(第6/7页)
男人栽倒在舵柄上,舵柄被推到一边,船身猛然倾侧,让麦特摇晃了一下。从眼角的余光中,麦特看见一个影子从栏杆边的阴影中立起,随后是一道刀锋的光影。麦特知道,他绝对来不及在那把刀子刺入他身体前将铁头棒转到那个方向了。就在这时,另一道亮光穿过黑夜,飞入那道身影之中,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站立的身影倒下,一个人瘫软在麦特的脚边。
船身一阵摇晃,原来是舵柄在第一个敌人的身体下再次偏转,一连串模糊的人声从船板下传来。
汤姆跛着脚从舱口爬了上来,也只穿着斗篷和短裤,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盏牛眼灯。“你真是好运气,小子,下面有个人手里拿着这盏灯,很可能是要来纵火的。”灯光照亮了那个躺在麦特脚边的人,还有他胸口上的一把匕首柄。他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显然已经死了。麦特以前从没见过他。如果他曾经见过的话,他确信自己一定不可能忘记这么一张布满刀疤的脸。汤姆从那个死人张开的手中踢开一把匕首,然后弯腰抽出自己的小刀,用尸体的斗篷擦了擦。“很好运,小子,真的是很好运。”
船尾的护栏上绑着一根绳子。汤姆走过去,借着牛眼灯的光亮向下观望。麦特走到他身边,看到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一艘南港来的小艇,它的方形信号灯已经熄灭了,还有两个人站在收起的船桨之间。
“暗主垂怜,就是他!”两个人之中的一个惊呼道,另一个则开始拼命地解开系住小艇的绳结。
“你想把这两个人也杀死吗?”汤姆问,他的声音就像他表演时一样伴随着深沉的回音。
“不,汤姆,”麦特平静地说,“不。”
小艇上的人一定是听到了汤姆的问题,却没有听到麦特的回答。他们不再尝试去解开小艇,而是一纵身跳进了河里,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随后,河中便传来响亮的划水声。
“傻瓜,”汤姆喃喃地说道,“这条河在经过塔瓦隆之后是收窄了没错,但它在这里肯定还有半里宽,甚至有可能更宽,他们在黑夜里是绝对游不上岸的。”
“圣石在上!”舱口又传来喊声,“出了什么事?走廊里怎么会有死人!瓦萨怎么趴在舵柄上?他会害我们在泥滩上搁浅的!”胡安只穿了一条亚麻短裤,几个箭步冲到舵柄旁边,推开那个死人,用力转动舵柄,将航向校正。“这不是瓦萨!烧了我的灵魂吧,这些死人是谁?”其他人现在也爬上了甲板,有光着脚的船员,也有裹在斗篷和毯子里瑟瑟发抖的乘客。
汤姆用身体挡住那根绳子,悄悄地一刀将它割断。小艇消失在黑暗之中。“是水匪,船长。”他说,“年轻的麦特和我从水匪手中拯救了你的船,如果不是我们,他们可能会割断每个人的喉咙,也许你要重新考虑旅费了。”
“强盗!”胡安喊道,“在下游的凯瑞安,这种恶棍多得不计其数,但我从没听说过在这么远的北方也会有这种人!”挤成一团的乘客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关于强盗和被割断喉咙的事了。
麦特僵硬地走到舱口,在他身后,他听见胡安的声音:“他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我从没听说过安多还会雇用刺客,但烧了我的灵魂吧,他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麦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下了楼梯,跨过走廊里的两具尸体,将船长舱房的门在身后重重地摔上。他走到床边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冷颤,然后跪倒在地。光明啊,我被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如果我要赢,我就一定要明白游戏规则。光明啊,这到底是什么游戏?
用长笛轻柔地吹着“早晨的玫瑰”,兰德双眼凝视着营火,一只插在木棍上的兔子正斜悬在火焰上方。一阵夜风让火舌闪烁不定,兰德几乎没注意到烤兔肉的香气,但他的脑子里却飘出了一个想法——等到了下个村子或是城镇,一定要再搞到一些盐。“早晨的玫瑰”是他在那些婚礼中吹奏的一首曲子。
那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真的过去很多天了吗?还是,这只是我的想象?那个村子里的每个女人都决定在同一时刻结婚?那个村子叫什么来着?我已经疯了吗?
汗水流淌在他的脸上,但他还是继续吹奏着,笛声很小,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的眼睛依然望着火苗。沐瑞告诉过他,他是时轴。每个人都说他是时轴。也许他真的是。人们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周围,喜欢自己周围的事情发生改变,一个时轴也许是导致所有这些婚礼的原因,但这与他不愿去想的一些事情太接近了。
他们还说,我是转生真龙。他们都这么说。活人这么说,死人也这么说,但这样并不能让它变成真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为我证明这一点。责任。我没有选择,但这并不能让它变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