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个讯息(第14/35页)

这时她的眼睛正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这不是因为佩林的顽固,也和这种不明原因的炎热无关,徒劳地挥动着雉鸡羽扇,忍受着滑下脸颊的汗水,并不能帮她平息火气。

现在时间已近黄昏,前来找她排解纠纷的人大多已经回去了。实际上,他们是来这里找佩林的,但一想到要对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们进行裁决,佩林就被吓坏了。每天接见领民的时候,如果菲儿没有紧紧地拉住他,他就会像雾中的狼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幸好人们并不介意由菲儿女士代替佩林大人听取他们的申诉,即使有人介意这点,也都会把这种情绪隐藏起来。

“你们要说的这件事。”菲儿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站在她前面的两个女人不安地在双脚之间来回移动着重心,眼睛只是盯着抛光的地板。

古铜色皮肤的莎麦德·泽法尔用一件高领、却几近透明的阿拉多曼裙装掩映着自己丰满的曲线,这条裙装的裙边和袖口上装饰着淡金丝的镶边,沾染在上面的旅途风尘还没得到清洁,但丝绸毕竟是丝绸。在这里,这种衣服是非常少见的。进入迷雾山脉搜索夏季兽魔人侵略军残余的巡逻队只发现了少数兽魔人——感谢光明,它们之中没有魔达奥,但巡逻队几乎每天都会找到一些难民。他们往往是几个、几十个地聚在一起,其中大多数来自阿摩斯平原,也有许多来自塔拉朋,还有一些像莎麦德一样,来自阿拉多曼。他们的家园都已经毁于内战,菲儿不愿去想在山那边到底死了多少人。缺乏路径的迷雾山脉即使在最好的时节,也不是个适宜行路的地方,而现在肯定不是什么好时节。这些活着走过迷雾山脉的人,不仅带来可怕的讯息,也带来了以前两河人从未见过的技艺。他们的到来补充了因为兽魔人的侵掠而减少的人口,让战争中被闲置的农庄不至于被彻底荒废。

蕾阿·亚芬不是难民,尽管她穿着一件仿塔拉朋样式的羊毛裙,柔软的灰色毛料被加工出细腻的皱褶花纹,论大胆,丝毫不亚于莎麦德的纤薄丝裙。她是一名漂亮的圆脸女子,出生在距离这座官邸不到两里远之处。她的黑发被编成一根手腕粗细的辫子,一直垂到腰际。在两河,女孩要一直到被妇议团认可能够结婚的年纪才会将辫子编起来。那可能是十五岁,也可能是三十岁。不过极少会有女孩超过二十岁还没结辫子。实际上,蕾阿要比菲儿年长五岁以上,她在四年前就结起辫子了,但她看上去还像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已经在为自己异想天开的愚蠢主意后悔了。莎麦德看上去比蕾阿还要窘迫,因为她比蕾阿大一两岁;因为她身为一名阿拉多曼女子,发现在这个时候必须显得谦卑一些。菲儿想各甩这两个女人一耳光,把她们打成斗鸡眼——当然,一位领主夫人不能这么做。

“一个男人,”她尽量保持声音的冷静,“不是一匹马,或一片农田,你们两个都不能拥有他,或者是要我确认你们之中哪一个对他有所有权……”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是维尔·亚兴引诱了你们两个,也许我会对这件事有所评判。”维尔对这两个女人都有意思,她们也对他很有好感,但维尔从没做出过任何承诺。莎麦德一副羞愧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毕竟,阿拉多曼女人素来以玩弄男人著称,反过来被男人玩弄的可不多。“我对此事的判决是,你们去乡贤那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丝毫不差地告诉她,她会处理这件事。我希望在日落之前知道她已经见过你们了。”

两个女人哆嗦了一下。现在伊蒙村的乡贤是黛斯·康加。她绝不会容忍这种胡闹的。她除了不能容忍之外,还会采取严厉的手段制止这种胡闹。但她们还是行了个屈膝礼,绝望地嘟囔着:“是的,女士。”她们大概很快就会因为浪费了黛斯的时间而后悔不已了。

还有因为浪费了我的时间,菲儿坚定地想着。所有人都知道,佩林很少会坐在这里接受人们的拜见,否则他们绝不敢把这些愚蠢的“案件”闹上这儿来。如果佩林确实履行职责,人们会选择悄悄溜走,而不是把“案件”推到他面前。菲儿希望黛斯因为炎热而变得更加火爆,只可惜她无法把佩林送去给乡贤管教。

森布还没等那两个拖着脚步的女人走开,就取代了她们的位置。尽管要倚着一根几乎像他一样粗糙多瘤的拐杖,他才能迈开步子,但他还是正式地向菲儿鞠了个躬,但他弯下腰的时候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拨了拨稀疏到没剩几根的头发,结果就把这个礼节完全破坏掉了。像往常一样,他褐色的粗布外衣满是皱褶,仿佛他是穿着这件衣服睡觉的。“光明照耀你,菲儿女士,还有你光荣的丈夫,佩林大人。”这段赞颂的辞句用他模糊沙哑的嗓音说出来,显得有些古怪。“村议会的那帮人大概已经祝福过你了,我也祝你能一直快乐下去,你的智慧和美貌让我的人生也亮了起来,还有你公正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