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23/32页)

每次当她看见这幢房屋时,都会感到吃惊。这条街上其他的房屋都不比它小,有些甚至足足有它的两倍大。这是一幢非常普通的两层木造房屋,但它红色的门、百叶窗和窗框看起来是那么怪异。素色窗帘遮住屋内的空间;实际上,即使那些窗帘全部拉开,灰暗的劣质玻璃也会彻底挡住屋外人的视线。住在这幢房子里的应该是一名落魄的商人,而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男人之一。

她不知道嘉布勒为什么还没到,那是洛根约缚的另一名姐妹,洛根也向她下达了和托薇恩同样的命令。到现在为止,嘉布勒总是能比她快上一步,她正热心地对殉道使进行研究,仿佛要为这个课题写一本书。褐宗姐妹总是会为任何课题写书。托薇恩很快就将这名姐妹赶出自己的脑海,她以后有的是时间查清楚嘉布勒为什么会迟到,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红色门外的男人们看着她,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相互交谈。他们对她没有仇恨的表现,他们只是在等待。虽然他们口里不停呼出白气,却没有一个人穿着斗篷。根据领子上的白银剑徽判断,他们全都是献心士。

每天早晨,托薇恩都要来这里报到,但她在这扇门前遇到的人却总是不一样。她知道他们之中某些人的名字,甚至还知道一点关于他们的小道消息。艾芬·温科瓦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当洛根捉住托薇恩的时候,他就在现场。现在他正靠在屋外的角落里,玩弄着一段线绳。有一张满是皱纹、农夫般脸庞的多拿罗·森米将下巴上的胡子涂得油亮,修饰成尖尖的一撮,依旧用那种他认为很有贵族风范的样子站着,让托薇恩不由得感到厌恶。实际上,托薇恩怀疑他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名。塔拉朋人安德罗·根哈德是一个面孔方正的家伙,浓浓的眉毛低垂着,一双手握在背后,仿佛在思考什么。他戴着一个黄金玺戒,但托薇恩怀疑他只是一个刮掉胡子、扔掉面罩的学徒。麦扎·库林是一名鬓角斑白的阿拉多曼人,不停用手指抚弄着左耳的石榴石,他倒很有可能是一名小贵族。托薇恩现在已经记住不少殉道使的名字和相貌了,他们迟早会被白塔捕捉,而她在这里收集到的每一条讯息都会是有用的。

红色大门打开了,门外的人们立刻站直身子。但走出来的并不是洛根。

托薇恩惊讶地眨眨眼。嘉布勒墨绿色的眼睛也在看着她,其中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和洛根的那种受诅咒的联系,让托薇恩知道洛根晚上干了些什么事,她甚至害怕那种感觉让她无法入睡!但就算是在她心里最黑暗的角落中,也从没想到过陪伴洛根的会是嘉布勒!门旁的男人们有一些也像托薇恩一样惊讶,一些人试图掩饰自己的笑容。库林用拇指拨弄着稀疏的胡须,大咧咧地露出笑容。

这名皮肤黝黑的女人甚至没有脸红,她稍稍扬起鼻子,夸张地整了整深蓝色的长裙,仿佛故意展现自己刚刚才把它穿上。然后她披上斗篷,一边系着缎带,一边向托薇恩走了过来,那种镇定的神情就仿佛她正身处于白塔之中。

托薇恩捉住这名高个儿女子的手臂,将她拉到离那些男人远一点的地方,严厉地悄声说道:“我们也许是俘虏,嘉布勒,但我们不能投降,更不能让洛根肆意发泄他的兽欲!”嘉布勒却连一点羞窘的样子都没有!这让托薇恩又想了想。“他……他给你下了这样的命令?”

嘉布勒几乎是冷哼了一声,从托薇恩的手中挣脱出来:“托薇恩,依照你的说法,我用了两天时间决定我应该向他的兽欲‘投降’。我只和他谈了四次,他就答应了我的要求。你们红宗也许不知道,男人很喜欢说话和倾诉。你只要倾听,甚至只要假装在倾听,男人就会把他的全部人生告诉你。”她的额头上出现了皱纹,表明她在思考问题,她唇边的扭曲也消失了。“我很想知道,普通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怎么样?”托薇恩问道。嘉布勒在刺探洛根?还是只为了搜集更多的写作材料?但即使是褐宗姐妹,这么做也是不可思议的!“你在说什么?”

嘉布勒脸上仍是一副沉思的表情:“我感到……很无助。哦,他很温柔。我以前从没想过男人的手臂会那么强健有力。我一个火星也无法导引。他在……主导着一切。我想应该是这样,但也不完全正确,我只知道……他更强壮。奇怪的是,那种感觉……让人很快乐。”

托薇恩打了个哆嗦。嘉布勒一定是疯了!当她正要进一步告诫嘉布勒时,洛根走了出来,红门在他身后关上。他的个子很高,高过这里所有的男人,黑发披散在他宽阔的肩上,衬托出一张傲慢的脸,高领子上缀着剑徽和那条荒谬的四脚蛇。其他男人迅速向他身边聚拢。他则给了嘉布勒一个微笑,而那个贱人竟然也对他报以微笑。托薇恩又打了个哆嗦。快乐。这个女人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