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萨拉森人[1]之首(第6/11页)

“艾迪尔的命令?他所说的神灵,就是指艾迪尔吧?”

“我怀疑就是,虽然他和我说话时不用这个词。”

“可是,迈克菲先生,我不明白。我还以为,你说过我们星球上那些艾迪尔是敌人。”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迈克菲说,“导师说和他沟通的那些艾迪尔,不是我们自己地球上的,而是他在外太空的朋友。我们地球上的,陆生的艾迪尔,恰恰是这整个阴谋的幕后主使。斯塔多克,你要这么想,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艾迪尔中的罪恶阶层已经在此建立了他们的大小总部。如果导师的话没错,那现在的形势就是,他们可敬的乡里乡亲正在造访地球,要将血洗地球。”

“你是说,那些外太空的艾迪尔实际来过这里——来过这个房子?”

“导师是这么认为的。”

“可你一定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

“我怎么知道?”

“你见过那些艾迪尔吗?”

“这个问题,无法用肯定否定去回答。我曾见过许多似有实无,或似是而非的东西:例如彩虹、倒影和日落,当然还有梦。而且也有不同的解释和暗示。我不否认我曾在这里见过一类现象,现在尚无法完全解释。不过每当我随手带着笔记本,或者有条件可以取证证明时,这些现象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是眼见为实吗?”

“对于孩子和牲口来说——或许如此吧。”迈克菲说。

“但是理性的人不会如此,对吧?”

“我叔叔名叫邓肯森,”迈克菲说,“你可能熟悉这个名字吧——他是海那边的大议院的议长,在苏格兰——他过去常说:‘以上帝的名义,证明给我看。’然后猛击桌上的那本厚厚的《圣经》。他就是这样让那些到他面前胡说八道神灵显灵的人闭嘴的。考虑到他的前提,他是很正确的。斯塔多克太太,我不赞同他的观点,你知道的,不过我也依奉同样的原则行事。如果要我安德鲁·迈克菲相信什么东西确实存在,那非要这东西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足够的人目击作证,而且对着照相机和温度计也不躲躲闪闪,那我才会服气。”

迈克菲若有所思地盯着鼻烟盒看。

“如此说来,你见过一些现象。”

“是的。但我们一定不要偏听偏信。这可能不过是幻想。或者是个小魔法把戏……”

“导师耍的把戏?”珍愠怒地问。迈克菲先生再一次盯住自己的鼻烟盒。“你真的指望我相信导师是这种人吗?是一个江湖骗子?”珍说。

“我希望,女士,”迈克菲说,“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考虑这个事态,而不是总是使用诸如相信这类的词。很显然,任何人在进行公正的调查时,就必须将耍把戏这个假设考虑在内。至于这个假设对于某个调查的人在感情上能不能接受,那无关紧要。除非,要特别重视这个假定,那样,调查的人可能有因为心理原因而刻意忽视这第一点的危险。”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词叫忠诚。”珍说。迈克菲本来在小心翼翼地关鼻烟盒,突然抬起眼来,眼神满是难以动摇的庄严。

“确实如此,夫人,”他说,“随着你的成长,你会学到,这种美德是如此珍贵,绝不能滥用在某个个人身上。”

此刻响起了敲门声。“进来。”迈克菲说,卡米拉走了进来。

“你和珍谈完了吗,迈克菲先生?”她说,“她答应晚饭前要和我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啊,老太太要呼吸新鲜空气!”迈克菲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很好,女士们,很好,去花园吧。我怀疑他们在花园里帮倒忙,亲痛仇快啊。以此速度,我们还没出手呢,他们就会一统山河了。”

“我希望你能读读我在读的那首诗。”卡米拉说,“那里面有一段诗,正说出了我们此刻等待的心情:尔等何所痴!耐心的激情尽收众妙,我主之正道乃为是。”

“语出何典?”珍问。

“《罗格雷斯的塔列森》。”[2]

“迈克菲先生可能除了彭斯[3],没有赏识的诗人。”

“彭斯!”迈克菲大为轻蔑,大力拉开抽屉,抽出厚厚的一叠纸,“如果你们要去花园,就别让我耽搁你们了,女士们。”

“他一直在和你说?”卡米拉问,两个女人一起走下过道。珍心中生出一种陌生的冲动,她一把拉住朋友的手,回答说:“是的!”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激情,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激情。她们走到前门,拉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尽管很自然,此刻却仿佛天降启示。

一整天来,风势都越来越强,她们遥望着一片如洗的天空。空气遽冷,寒星明亮。在飞渡的残云之上,高悬一轮明月,尽显其狂野。不是那个千万首南国小调里歌唱的艳丽之月,而是那个女猎人,桀骜不驯的处女神,举着致人疯狂的梭镖[4]。仿佛这颗冰冷的卫星第一次为地球所捕获,没有比此时更像预兆的了。狂野的气息也渗入珍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