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征服的城市(第11/12页)

“如果珍去了,我也能去吗?在这种事情上,我的经验比较丰富……”卡米拉说。

“珍一定要去,因为她是向导,”兰塞姆说,“我想你得留在家里。我们这里的人是罗格雷斯的最后幸存者了,你肩负着罗格雷斯的未来。丁波,刚才说到你们必须要追踪到他。我想他走不远。这地方显然他已经认不出来了,甚至在白天也认不出来。”

“那……我们找到他之后呢,先生?”

“所以说一定要你去,丁波。只有你才会说天语[2]。如果他所代表的传统中真有艾迪尔的力量,他可能会听得懂。我想,即便他听不懂,他也会知道这是什么语言。这会告诉他,他在和主人打交道。可能他会以为你是伯百利的人——是他的朋友。要是这样,你就把他立刻带到这里来。”

“如果他不来呢?”

导师的口气异常严肃。

“那你就要和他摊牌。这就是危机的一刻。我们不知道古老的亚特兰蒂斯世界[3]都有些什么法术:可能大部分都是某种催眠术。别害怕:不过别让他有机会耍把戏。抓紧你的左轮枪。你也是,丹尼斯顿。”

“我用左轮枪也是把好手。”迈克菲说,“从一切常识来说,为什么……”

“你不能去,迈克菲。”导师说,“他几秒钟就会把你弄睡着。其他人都有完善的保护,你就没有。你明白了吗,丁波?手握左轮,口念祷告,一直想着马莱蒂。如果他站起来,就念咒召唤他。”

“我该用天语说什么?”

“说你奉上帝、所有天使的名义,凭众星的神力而来,如今身居蟠龙王之位的人命令他随你而来。现在说一遍。”

丁波本来坐着,拉长了脸,脸色和他左右两个女人的脸一样煞白,眼睛紧盯着桌子,此刻却抬起了头,口吐纶音,词如巨垒。珍觉得她的心都随着这声音一同或飞跃,或震颤。屋里的一切似乎都一片死寂;甚至那鸟、那熊、那猫也都犹如泥塑一般盯着说话的人。声音也不像丁波自己的声音:倒像是词语自己从某个强大的远方自动从丁波舌上滚涌而出——或者说,那不像是词语,倒像是上帝、群星和蟠龙王的法术。这就是那堕落的时代以前,月亮之外的深空中所说的语言,其发音和表意的结合并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来自古老的传统或者技巧,而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小小一滴水中,也与生俱来就有伟大的太阳光辉。这就是天语,最初是奉了马莱蒂的命令,从那个水银融化的星球传到地球上,那个星球,我们称为水星,但在深空里则称其为威里特利比亚。

“谢谢你。”导师用英语说;这时厨房里温暖的生活气息才传过来。“如果他跟你来了,那最好。如果他不来——到那时候,丁波,你就要仰仗你的基督教信仰了。不要耍把戏。吟诵祷告,一心只想着马莱蒂的意旨。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你要坚强。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丧失灵魂;至少不要因为他的举动而丧失了灵魂。”

“是的,我明白了。”丁波说。

静默了好一会,导师又开口说话了。

“别沮丧,玛格丽特,”他说,“如果他们真的杀了塞西尔,我们也不会活多久了。你们会重新相聚,其时间比你所希望的自然死亡使你们相见于九泉之下的时间更快。先生们,你们需要一点时间去祷告,和妻子告别。现在差不多正好八点钟。我们八点十分在此集合,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好几个声音说。珍此刻发现,厨房里只有她、麦格斯太太,还有那些动物,以及迈克菲和导师。

“你还好吗?孩子?”兰塞姆说。

“我想是的,先生。”珍说。她此刻的心理状态自己也说不明白。她的期待已经紧张到了顶点;她满心的感受,要是没有快乐之念,这感受就会是恐惧,要是没有了恐惧之念,又会是快乐——这是一种无所不包的激动和恭顺之感。她生命中其他的事情,和此刻相比,都是小事一桩,不堪一提。

“你恭顺服从于马莱蒂吗?”导师说。

“先生,我对马莱蒂一无所知,但是我恭顺服从于你。”珍说。

“目前这也足够了,”导师说,“这就是深空的礼节:只要你心意是好的,他就认为,你的心意比你自己想的还要好。不过总这样是不行的。他是很嫉妒的。到最后,他谁也不给,会把你留给他自己。但是今晚,这样也足够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疯狂的事。”迈克菲说。

【注释】

[1] 劳伦斯修士(1614——1691),原名Nicolas Herman,后来以复活的劳伦斯给自己命名,他过世之后,其日记信件等受人整理为两本书。——译注

[2] 天语,原文为Great Tongue,伟大的语言。——译注